闻人霄声音淡淡：“我并未瞧见。”
“我并不知四姑娘落水的缘故，只是下人看见水里有人扑腾才过来禀告，即便是换了旁人，我也会救，四姑娘实在不必放在心上。”他的脸上带了不耐烦，“今日我们还有事，不能为四姑娘主持公道，还请四姑娘、七姑娘下船去吧。”
这明晃晃的逐客令并不叫施宁薇惊讶，反倒是施柔瞠目结舌。
她自认自己表现得已经十分明显，却不知闻人霄怎么会瞧不见自己，她不禁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认定是自己方才换衣裳的时候，施宁薇说了什么。
施柔心里带了怒火，又羞又恨，直接扭头离开。
施宁薇自也只能起身告辞。
赵轩旸跟在她的后头。
这一幕正正好好刺痛了顾玮帛的眼。
他顿了顿，还是开口叫住了施宁薇：“七姑娘，且等等——”
他说着，命人将弄好的手炉递了过来，上头的罩子绣着海棠花样，正是江容卿最喜欢的花色：“天寒地冻，七姑娘可别冻坏了身子，这手炉给你捂着，不必还了。”
施宁薇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堵了一团棉花。
她虽猜测顾玮帛与自己一样是重生的，可到底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可眼下他却拿别人喜欢的东西来恶心自己。
“不必了！”她拒绝得斩钉截铁。
施宁薇连个眼神儿都没留给他，直接下了船。
顾玮帛心头难掩失落。
他一样与闻人彦交好，如今船上的这些世家公子自是一句话也不敢多嘴的，倒是闻人彦上来拍拍他的肩头，笑：“你现在在一众年轻后生里面算是拔尖的，出身显贵，日后前途无可限量，想要什么样儿的夫人没有，又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她一定会是我的娘子。”顾玮帛眼中闪着光。
他不曾记错，前世是自己的母亲抛了橄榄枝，施家便主动了，可见施宁薇在见到自己的头一回便是有情的，今次必然也不例外。
闻人彦只以为他傻了，又提醒道：“七姑娘对你太过抵触，便是我都看出来了，分明就是对你没有半点意思，你从前和她也没什么往来，怎么就认准了她呢？”
顾玮帛不愿解释前世种种，也不能解释。
他摇了摇头，不再谈这事。
今日的泛舟也因着施柔的闹剧而结束了。
赵轩旸将施家姐妹送回了家门口，施柔只觉得丢脸，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进了门。
倒是施宁薇站定在车下，朝赵轩旸盈盈一拜：“今儿都是我不好，坏了你的兴致，赶明儿我一定赔罪。”
“七姑娘实在不必放在心上。”赵轩旸赶忙摆了摆手，“四姑娘出事也不是你我希望看到的，只要好好解释，想来你们姐妹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
施宁薇惨然一笑，并没打算和他多做解释。
她还不曾回到自己的小院，便被落尘给拦下请到了青竹阁，施宁薇早就猜到施柔不会善罢甘休，也不多问，直接跟着去了。
她还没进屋子，便听到了施柔哭哭啼啼的声音：“祖母，我今日只是为了妹妹好，没想到她却这般狠心，您看我额上，如今还红着，要是留下疤痕，日后没法嫁人了。”
“四姐既然担心没法嫁人，那便该好好找个郎中看看，而不是闹到祖母跟前来。”施宁薇有些听不下去，却在走到屋子中间的时候，盈盈一拜，“祖母。”
施老夫人轻轻应下，越看施柔越觉得不满。
她们这种大户人家最重规矩，便是山崩于前也该面不改色，而不是一进门就哭哭啼啼，跟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没有分别。
她并不急着替任何人主持公道，而是静静等着施宁薇辩解。
却不想，施宁薇竟一言不发。
反倒是施柔看着她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更是恨毒了她，她自诩自己没有一处比不过施宁薇的，可她却始终压自己一头，她一定要等施宁薇给她认错才行。
这般想着，她不禁又哭了起来：“祖母，倘若不是七妹妹推我下水，她又为何不辩解，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了！”
“求祖母为我做主！”
施柔边磕头边哭，叫谁瞧了都是可怜的。
施老夫人却看得清楚，只得颔首去看施宁薇，问：“你作何解释？”
“我不会做。”施宁薇只淡淡一句，只是眼底透露出几分倔强来。
施老夫人听出她这话里的意思，正准备继续问下去，却不想施柔又哭哭啼啼起来：“祖母可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如今摔下水丢脸的是我，负伤的也是我，总不能因为她一句不会做，便轻易饶过她吧。”
施宁薇实在是不屑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太久，原想着即便是认下这个罪名也不过是几日禁足而已，反倒能到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如今的情形，却没想到施柔这般心急。
“依四姐这般说，所有的案子都只苦主的一面之词便是了？”她掖着手，行礼，“孙女不曾做过此事，可祖母也需要给四姐一个交代，既如此，便都听祖母的。”
她越是这般越叫施老夫人觉得她懂事。
只是如今还是在闺阁中，自己这个做长辈的自然可以为她主持公道，可到了外头，别人却不会徇私，她要拿不出证据来，只会依法处置。
施老夫人想要她好，今日就必须让她长了教训才行。
她正色道：“既然你拿不出证据来，那也不能说此事与你毫无关系，便去禁足五日，好好反省吧。”
五日！？
施宁薇察觉出施老夫人对她的偏心，虽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连忙欠身应下。
可施柔却是坐不住了。
她上回可是足足被禁足半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便连那些底下的人都对自己有所苛待了！
“我不服！”她挺了挺腰，“祖母一向偏疼七妹妹，却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太过偏心才是，我看合该打板子才行！”
“打板子？”施老夫人冷哼一声，“四丫头，今儿我稀里糊涂的断了案，你便稀里糊涂的受着便是，倘若真的查起来，有错的可就未必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