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林渡鹤躺在自己床上,稍微一动,浑身的麻痒无比,却又说不出的酣畅。
正要动弹时,见一名少女坐在锦凳上,枕着双臂趴在床边,如云的秀发铺满了半张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正自香梦沉酣。
看窗棂格上的阳光,已经过了午时。
或许心有感应,少女蓦然张开了双眼,四目相对,都无比欣喜。
“要喝水吗?”
韩采薇起身,微红着脸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慵懒地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
林渡鹤看了看身上干爽整洁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道:“谁给我换的衣服?”
刚问出口,心里扑腾扑腾狂跳起来。
韩采薇俏脸如火烧一般,赶紧扭过去平复心情,回首白了他一眼道:“你希望谁给你换的?”
大概觉得这句不妥,连忙道:“行了你,是我和青焯(zhuo)帮你换的。”
“啊——那岂不是已被你看光了!”
林渡鹤双手渥脸。
“你——”
韩采薇这下彻底憋不住了,拿起枕头向他身上抽了过去,连抽了三下才停。
“得了便宜还卖乖!”
见他正满屋子里看,又解释道:“你昏睡了三天,其他人都走了,苏家妹子早上扛不住了,才回了她的赤凰阁休息!”
“哦——”
而后,长长的沉默。
遗憾,遗憾,换衣服时候怎么就睡着了呢,偶尔能占师姐一点便宜,还真不错呢,不知道小墨儿腰肢摸着软不软,哈,多半硬邦邦还带刺!
“赶紧起来啦,谢前辈说,你还要再进行一次淬体,稳固境界,多加练习,然后才可以出去惹是生非!”
韩采薇嫣然一笑。
林渡鹤走出屋子,在青焯(zhuo)的伺候下,吃了点东西,而后便开始练剑,两个时辰后,开始练拳,以异常的自律保证了今天的训练任务,用过晚饭后,继续打坐,将身体恢复到巅峰状态。
韩采薇没有远离,去了苏燃墨的赤凰阁休息。
院子里,一尊八尺多高的巨型药鼎,鼎下燃起熊熊烈焰,黑色的药液沸腾翻滚,已经熬炼了超过三天三夜。
淬体药,是以名贵药草、珍稀矿物、妖兽精血、五行精华,以及各种天材地宝按照一定比例熬炼、萃取、秘藏、发酵等多种方式炼制而成。
在修炼的不同阶段、年龄的不同阶段都能极大地提高修炼者的肉身强度、力量、反应灵敏度和对天地元气的感应亲和能力,是对修炼者整体能力的一次全面强化。
由于其配方神秘、各种配料珍稀、炼制过程异常繁琐,所以淬体药一般都不是适合流通的大路货。一般为宗门圣心阁先把基本的药剂炼制好,按照定量提供给宗门弟子兑换。
弟子兑换之后,按照各自的能力,再往里加入对应药性的各种药剂,一般都有详细说明。
而林渡鹤所用,是谢沧溟亲自出手配置的地级上品淬体药剂,某些方面更接近天级灵药的药性,这是要压榨少年的每一分潜力!
第二天一早,太阳升起的一瞬,林渡鹤甩掉衣服,穿一件犊鼻短裤,在在烫手的药鼎耳朵上轻轻一摁,飞身落入药鼎之中,盘膝坐好,只露出个脑袋,灼热的痛楚犹如鞭挞一般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药液是灰黑色的,浓浓的药味中带着说不出的清香,穿过鼻孔,直透顶梁门,端的通透无比、在经历最初的灼热痛楚后,灼热感略微减轻,药液之下的肌肤上升起一阵细细的麻痒。
如同将手放入溪水时感知溪流的欢唱,像水底下一群群鱼苗穿过稀疏的渔网抵达新的世界,又像春风拂过面颊,舒适和惬意直达心底。
整个心神都变得飘渺起来,仿佛晴日里来到海风吹拂的沙滩上。
林渡鹤知道,这是药力开始通过皮肤渗透到体内,他屏息凝神,感知药力对身体的缓慢改造,坚韧肌肤,拓宽经脉,强健骨骼,对游离于身体周围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的感应,也渐渐清晰了几分。
他缓缓运转真元,以适应药力对身体的改造,心中暗赞:谢前辈不愧是从万年前坟墓里挖——不,万年前的活过来的前辈高手,见多识广,配置的药液如此温和浸润。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起来,药性突然变得狂暴起来,春风变成了秋风,溪流变成了江河,水底的鱼苗变成了两尺多长的大鱼,一股股药力如狂涛般冲击心神的堤岸,体内的灵力也不受控制般运行起来。
形势风云突变,剧烈的痛楚犹如千万把小刀切割身体,袭遍身体每个角落,隐隐雷鸣之音使得全身经脉都要被撑爆,让他有种艰于呼吸,行将溺于江海的窒息。
他脸色狰狞,忍着全身的痛楚,拼命地控制灵力的运行,渐渐地,意识变得有些模糊起来,那感觉,比之凝练神魔之影时的痛楚也不遑多让。
他紧咬牙关,谨守心头的空明,放松对肌肉的控制,把心神全部专注于药力和体内灵力的运行,努力维系心神不至溃散。
这次,淬体药的药效来的格外迅猛和激烈,没有给他身体和心理丁点的适应过程,就像一个人去喝水,他喝的不是一瓢水,而是决堤的洪水。
怎么回事?难道这就要死了吗?
林渡鹤的心底满是绝望,这样下去,他心神溃散之际,就是整个身体四分五裂之时,并且是从内到外一起炸开!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神魔之血隐藏的三十六处关键节点一起震动、发热,几息之后,狂暴的药性如同一道道洪流向这些潜伏点灌注进去。
全身上下,如同打开了三十六处闸门,药力迅速倾泻。
就这样,以自身为通道,大鼎中淬体药剂的药力迅速被吸收,他的身体截留一部分,大部分都进入了那神魔之血与自身残缺的血脉之力相融合的点位。
时间一点点过去,药液也一点点减淡,过程极其缓慢,甚至难以察觉,但它的积累却是十分惊人。
一天一夜过去,药液的黑色褪去,大鼎里剩下的只有浑浊的洗澡水。
林渡鹤跳出大鼎,从刚睡醒的韩采薇手中接过衣服换好,脚尖在地上一踮,飞身跃起,轻巧翻过两层小楼,落到了屋后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