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那是大白兔奶糖。
对于饥饿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来自天堂的食物。
然而女孩却对我的话报以满眼的茫然。
她脸上并未现出我预料之中的惊喜。
后来我才知道，她之所以茫然，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吃过糖。
她对于糖没有概念。
她之所以停下手，不再摔碗了，也只是被糖纸的颜色吸引。
但无论如何，她最终没能扛住好奇心得驱使，趔趄着缓缓靠近了我。
我从她手里接过瓷碗，把大白兔奶糖剥开，塞进她嘴里。
我能够明显感觉到她初次尝到甜味的惊喜和震撼。
她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小脸控制不住地抽动着，小手也不知所措地晃荡着。
&34；啊啊，好，好吃，好吃……&34；
我激动地把糖吐出来，黏糊糊地捧在手心里，眼睛盯着糖，细细地打量着，似是想当场分析出它的化学结构。
&34；快放回去，吐出来就脏了。&34；
我强忍着嫌恶，捏起黏糊糊的糖块，又塞回她嘴里。
她嘬着糖水，傻乎乎地笑着，感激而又无措地看着我。
&34；如果以后你乖乖听话，我会再奖励你的。&34；
我摸摸她的头，拉着她脏兮兮的小手，带她走到院子里的井台前。
我打了水，把碗洗干净，放好，对她说:&34；碗用完了不能摔，要洗干净放好，以后还要用。&34；
她看看我，用力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之所以摔碗，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用过碗。
她跟着她爸爸吃的都是劣质的盒饭，每次吃完，餐盒都是直接扔掉的。
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习惯，吃完饭，随手就把餐具扔掉了。
但是那天之后，她每次吃完剩饭菜，都会把碗洗好放回原处。
她真的很听话，也很好学。
可惜她的手总是黑不溜秋沾满污垢，所以纵然她很认真地洗碗，却因为手没有洗干净，所以她洗的碗，每次都是黑乎乎的，需要我重新洗一遍。
那天，她洗碗时，我叫住她，额外打了一盆水，拿了一条旧毛巾，帮她洗手洗脸。
她手上和脸上的污垢经过长年累月的沉积，又深又厚又硬，除非全身在热水池里泡几个小时，不然压根不可能洗干净。
我只能帮她简单洗一下，耗费了很多肥皂，将她的手来来回回搓了三遍，好歹算是洗干净了一些。
至于她的脸孔，也是一样的操作，但是中途她喊疼，就只能停下了。
但是虽然脸孔没能完全洗干净，却依旧让我隐约看到了她的真容。
她的脸型极好，是典型的瓜子脸，因为太瘦干巴，她的颧骨有些高，但是两只眼睛出奇的大，忽闪忽闪的，透着明澈的光芒。
她鼻梁挺直小巧，嘴唇皲裂，但是不薄不厚，笑起来时，弧度自然而优美。
我不得不承认，看清她模样的第一眼，我就被惊艳到了。
我很难想象把她洗得干干净净，换上整洁得体的衣服后，她会漂亮到什么程度。
那一刻的我，只是忍不住感叹天妒红颜。
我忍不住问她:&34；你叫什么名字&34；
这是一个多么普通的问题，然而她却茫然了。
她张张嘴，好半天才结巴道:&34；死，死孩子……&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