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广季一路下山,到了家天色也才擦黑。
季明嫣带着孙袅袅估计是下田去了,家里空无一人。
孙广季没去喊,只自己生火烧了水,拔了那两只鸟的毛,又剖腹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现下是苦夏,鸟不长膘,只有干干瘦瘦的精肉。
而他家里穷得都住土房了,灶台上更是没有半点肥油。
孙广季只能烧点水把鸟炖了,至于鸟蛋,则是打散掺水,做了个盐蒸蛋。
早豁了口的碗里蛋液荡漾着,孙广季忍不住心想,如果点上一点香油和酱油,那滋味真是美极了。
可家里只有点粗盐,更别提其他调味料。
孙广季忍不住叹气,又去看米缸。
里面哪还有米?
只有薄薄一个浅底的粟米掺麦米,刮干净了也就一碗冒一点尖尖。
就这么点东西,都还是季明嫣准备留着吃个十天八天的。
不管了,全煮了,明天上县里再买!
孙广季直接煮完了粟米,他坐在灶前把控着火候,闻着淡淡的香气飘出,规划着接下来的事。
明天先卖了黄精,给家里添置些米面粮油,至少带点干粮再上山仔细找找那千年人参。
人参精贵,据说得用鹿角去挖,这东西孙广季可买不起,但搞个竹签子,细细地挖、小心些也是可以的。
至于销路……
孙广季毫不怀疑,只要他敢掏出千年人参,立马就会被县太爷盯上!
得想个办法把这人参悄悄地处理掉才行。
不远处。
季明嫣好不容易弄完了今日的农活,才牵着女儿慢吞吞往家走。
孙广季那浑人今天不知道还回不回来,最好是别回来,至少她不用再担惊受怕。
可一想到对方今天下跪道歉,还扇自己耳光,季明嫣就有些于心不忍。
一旁忽然有人唤她:“季娘,你家好像起灶火了,不是你起的吗?”
季明嫣心里咯噔一下,忙抬头去看。
果然见到自家那小破土屋,正冒着阵阵白烟。
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该不会是起火了吧?!
她也顾不得太多,松开孙袅袅的手就往家里跑。
她这辈子如履薄冰,早年被人冤枉,丢了清白名声,不得已嫁给自家长工孙广季,不过是图对方有把子力气。
可成亲后,这把子力气就成了殴打她的利器!
她诞下女儿,委曲求全,只为了她们娘俩有一处安身之所。
可现在,这唯一的破房子也要被烧掉了。
季明嫣不敢想,如果孙广季回来发现家里的房子毁了,该是多么愤怒?
到时候挨一顿毒打都是轻的,保不准要把她和女儿都卖了,以填补亏空!
怎么办?怎么办?
她便也算了,可她不想自己的女儿落到那步田地!
上天为什么非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非要把她往死里逼?!
季明嫣跑得胸腔泛疼,跑得眼前一片模糊,跑得嘴里满是血腥味。
她不敢停,也不能停!
直到跑到了家门前,她不顾礼节地撞门而入,却没看到想象之中的烟熏火燎。
孙广季端着一碗不知是什么的肉,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媳妇,怎么跑得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