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祝岁喜清楚地看到了秦时愿眼里的失落。
可是在那么一瞬间,祝岁喜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种复杂的爽快。
她像秦时愿逼近她一样逼近他的身前,目光直视着那双难过里带着心虚的眼睛:“秦时愿,不要把我当傻子耍。”
“什么?”秦时愿皱眉。
“梅慎如。”祝岁喜的声音里带着凉薄,“从那张照片第一次出现在我视线中的时候,你就乱了分寸,但你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秦时愿心头一惊,少有地乱了分寸。
“而且以苏沁的能力,不可能只查到那么一点东西,还是通过你的嘴巴告诉我。”
秦时愿又是一惊。
“那个孩子曾经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家庭,他的父亲叫沈敬如,是京州有名的艺术家,他的母亲也是学艺术出身的,梅慎如随她的姓,她的名字叫梅芷荷。”
沈敬如,梅芷荷。
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从祝岁喜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秦时愿觉得他身体的每一寸经络都在疼。
“梅慎如的父母后来死于一场车祸,父母双亡后,他的监护权落在了他的叔叔沈良才身上,对了,说起这个沈良才,那也是个有名的人物,和哥哥不同,沈良才是个非常出色,甚至可以称之为天才的医生。”
秦时愿身体紧绷,仿佛只要有什么尖锐的东西轻轻碰一下他,他就会瞬间化为碎片。
“但是四年后,沈良才也在一场车祸意外中身亡了,这之后,那个叫梅慎如的孩子就失踪了,警方当然也找过他的下落,但这个孩子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二十年过去了,他直到现在都不知所踪。”
她的每一个字都是出于调查结果,可是落在秦时愿耳里,每个字都是刺进他身体的尖锥。
“秦时愿。”
祝岁喜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更巧合的是,秦颂的哥哥在不久后也遭遇了一起来自他父亲仇家的绑架,那场绑架案的结果很奇怪,绑匪没有撕票,始作俑者不了了之,人质却下落不明,直到八年前的秋天,在秦国豪死亡,秦颂饱受集团众人欺凌的时候,他回来了。”
秦时愿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可怕。
不声不响之间,她已经掌握了太多东西。
他喉间干涸,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应对她。
她再一次靠近,他甚至能察觉到她的呼吸,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柠檬味。
那双烈阳般灼热的眼睛盯着他问:“秦时愿,所以你,到底是谁?”
他是谁?
他叫梅慎如,随母姓,他的母亲叫梅芷荷,他原本应该有幸福的一生。
可是那个人毁了他的一切。
那个人叫沈良才,他在他背上骑过马,在他肩头看过烟花,搂着他的脖子说过要继承他的医术。
可是后来,他把他禁锢在冰冷的地下室里,在他身上和头上插满各种管子和仪器,像魔鬼一样解剖和蚕食着他的灵魂。
他已经死了。
死于一场车祸。
他从那个冰冷的地下室里出来了,一脚踏入了另一个地狱。
“那你呢?”他开口,喉咙疼得仿佛要将他撕碎,“你到底是黎夏,还是祝岁喜?”
“无论黎夏还是祝岁喜,都是我。”她说,“黎夏是我,祝岁喜也是我,这两个名字下面,都是我的身体和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