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处盖着兵部已故刘尚书的私印,印泥中混着丹砂与硝石粉。
沈知意突然咳嗽着笑起来,指间银针在掌心刻出血痕:\"原来我们都在局中。顾老夫人茶盏里的丹桂香,是为了掩盖硝石遇血的腥气吧?\"
暗河尽头豁然开朗,灞桥驿的灯笼在雨幕中如血眸闪烁。
乌篷船靠岸刹那,驿站二楼同时亮起十八盏气死风灯。
顾长淮剑锋映出窗内人影,低声冷笑:\"好个灯火通明的鸿门宴。\"
灞桥驿二楼木窗吱呀洞开,十八盏风灯在雨幕中晃成血色光晕。
沈知意腕间银针微颤,针尖映出窗内人腰间佩玉——竟是三年前沉船盐商特有的缅茄纹。
\"扬州赵家的标记。\"
她压低声音,湿透的鬓发贴在苍白的脸颊。
\"看来青龙湾沉的不止盐船。\"
顾长淮剑鞘轻叩青石台阶,回声里夹着机括转动的咔嗒声。
驿站马厩突然传来嘶鸣,三匹战马轰然倒地,口鼻涌出靛蓝泡沫。
\"马槽掺了辽东乌头。\"沈知意银针挑开马舌,\"遇雨水则毒发,和刑部更夫中的是同种\"
话音未落,二楼飞下十八道黑影。
顾长淮旋身斩断首当其冲的锁链,铁索尽头拴着的却不是兵刃,而是浸透火油的棉团。
\"退后!\"沈知意扬手甩出犀角牌,暗器般钉入棉团。
蚕丝遇火骤燃,半空炸开的毒烟在雨中凝成靛色雾障。
黑衣人阵型微乱,顾长淮的剑锋已穿透雨幕。
错金剑鞘撞碎门板时,他瞳孔骤缩——厅堂八仙桌上,竟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具孩童骸骨。
\"三年前失踪的盐丁家眷。\"沈知意指尖拂过骸骨锁骨,\"鞭痕走向与更夫尸体一致。\"
她突然捏碎掌中药丸,青烟裹着硝石味弥散。
骸骨缝隙间簌簌落下靛青粉末,遇水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辽东狼毒藤灰。\"顾长淮剑尖挑起燃烧的粉末,\"遇到硝石水就会\"
二楼突然传来弩机绷弦声。
十八支箭矢破窗而入,箭杆裂开的瞬间,沈知意嗅到熟悉的丹桂香。
\"闭气!\"她甩出银针封住顾长淮风门穴,自己却吸入少许毒烟。
踉跄间瞥见箭簇上系的靛青丝线,正是顾家绣坊特有的双股捻金线。
顾长淮揽着她撞开暗门,剑锋在砖墙擦出火星。
暗道里霉味刺鼻,沈知意染血的指尖在壁上摸索,突然触到凹凸刻痕。
\"是水匪的暗号。\"她喘息着破译,\""七月初三,青龙湾北,十五换二十"\"
\"盐丁换军户!\"
顾长淮剑柄重重砸向刻痕下方,砖石轰然塌陷。
地道尽头竟藏着间水牢,铁链拴着的尸首右手虎口皆有靛青茧痕。
沈知意剥开浮尸耳后皮肤,朱砂刺青已然发黑:\"兵部暗桩被灭口前,都受过水刑。\"
她突然扯开尸身衣襟,胸口鞭痕交织成海浪纹,\"和犀角牌背面的纹路\"
水牢深处传来铁器刮擦声。
顾长淮剑锋劈开水藻,锈蚀的铁箱里整整齐齐码着火铳零件,铳管内侧的狼头刻印与军械库残刀如出一辙。
\"这才是军械掺假的实证。\"
沈知意将火铳浸入积水,锈迹剥落后显出崭新的膛线,\"有人一直在翻新二十年前的残次品。\"
头顶突然传来脚步声,十八盏风灯的光晕渗入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