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李秉藏又问道“中原乃是文盛天下,可是我乃西夏人,所识不过是阅文识字而已,如何才能如诸位这般享誉天下呢?”
苏轼道“中原之文,乃是万年积淀,并非一朝一夕偶然得之,从先秦、两汉、盛唐再到而今,其书巨万,吾等众人皆是攫取其中一寸,汝若想得之,必然要细心潜识,才有所成。”
张耒道“中原文化,博大精深,想在旦夕之间有所成,极不可能!”
晁补之抢道“汝若想有所成,需先拜为苏子门下,若干年后……哈哈!”晁补之张耒意在讽刺其还是不要枉费工夫了。
没想到李秉藏却当真,笑道“承蒙不弃……”欲举杯敬之苏轼。
桌上李禧、董荣、李格非听之纷纷叽叽喳喳,觉得此事万万不可,毕竟能得苏子指点,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岂能让这个西夏人轻易……
苏轼也急忙阻拦“无咎之言谬也,青山王乃是一王族,吾乃是一臣子,怎能……”
李秉藏则辩解道“怎么不行,试问天子也有人师,怎么就不能收我为内!”
此时李秉藏更加不依不饶欲拜苏轼为师,可是有个小厮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对李格非说道“大人,你今晨临行遗文在此,夫人特命我送来!”就这样李秉藏拜师还没成就被打岔了!
李格非顿觉奇怪,心想“自己今晨没有遗落任何文笺”李格非接过一看,两腮一热通红,那张纸便是李易安所作的《和苏子文》,原来这王甄儿气不过李格非藐视李易安之作,故而作此策以“羞”李格非,女人啊!怄气时真的什么都做的出来。李格非见之笔笺,急欲藏之,可惜了众人早已看到“和苏子文”几个大字,这下可跑不了。
不论事当如何,总之这李秉藏拜师的事就被苏轼抛之脑后了,这也算是解了苏轼之围,毕竟拥一敌国的王为弟子,将来若有不测,再定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划不来!
黄庭坚急忙抢过那笔笺,兴奋又诡笑的吟道:
岁月如梭,华年与梦皆难复。泱泱春雾,化作萧萧雨。
独自思量,却道红尘误。人间路,才情苦愫,向晚蓬门去。
黄庭坚笑道“文叔兄,此乃何意呀?”
李格非尴尬的无语道“这,这,这……”
黄庭坚又笑道“你我才智论政,皆为仰面而谈,而你却偷偷的在背地里和苏子之文,乃是何意呀?”黄庭坚半分戏谑的说道。
李格非还是支支吾吾,最后无奈说出“此乃吾女之作,不登大雅之堂,不入众人耳目,乃羞也。”
黄庭坚忽然收起了戏谑面孔,严肃起来“什么,这又是汝女所作,小姐儿果真不是凡人,什么都可以对上一对。”
苏轼听之,忍不住拿过文笺,瞬间来了兴致“前次已见汝家小姐儿聪明伶俐,今又见其章,果然是好敏超人,才情不俗。”
李格非内心却极其不安“都是我那夫人,晨起与我争辩,得理又不饶人,此番之事,定是她伺机让我在众人面前难看。”
苏轼打趣道“我看不是让你难看,而是好看!且看吾等诸位之女有几个能有汝等母女才气的,李易安将为人间添得一缕清正之气,文叔应该高兴才是。”
众人哈哈大笑,都皆羡慕李格非有如此福气。
苏轼拿着笔笺反复思量,切切念到“有意思!”又仰向众人道“吾之文乃是”:
残月惜怜春河水,流出汩汩人间泪,泪不尽时人自醉。哭声咽,醉中哪堪谁人睡?
好梦佳期天不遂,晚风吹得人憔悴,不解东风何时对。痴心碎,天涯万里皆妩媚。
“凭烟即起,泪洒春水之间,是看见世间万物而憔悴,是不解东风之语而落寞,希望万里天涯能是吾等归宿。而汝女之文”:
岁月如梭,华年与梦皆难复。泱泱春雾,化作萧萧雨。
独自思量,却道红尘误。人间路,才情苦愫,向晚蓬门去。
“言词间未着点睛,却处处掩含情愫,吾等匆匆数十年,岁月真如梭呀!眼光竟然不及一个少年。‘人间路,才情苦愫,向晚蓬门处’有超然物外的情思!是呀,少年皆愿往蓬门荜户,不往繁华之市井。你让吾等老朽,苟苟且且于这汴京之间,到底是何缘故,莫非真的活不如一少女。”
李格非急忙阻止道“苏翁勿须在心,小儿之言,难明天地之理,不过是偶得的只言片语罢了,不足挂齿!”
苏轼则道“非也,我看汝女之才华乃在我之上也!”
李格非大惊道“苏翁使不得呀!”这也是难怪呀,苏轼说出这样的话让李格非这种尊长的老夫子多少有点不如心,毕竟如果苏轼的才华不如李易安的话,李格非不如直接回家求教李易安文章就行了,还天天费什么劲东奔西跑的烟酒度日。
黄庭坚微笑又严肃的道“少小之言,眼界明眸,看得才比我等老朽清楚,人间真理,皆在汝女眼中。若是吾等言语,皆是唯唯诺诺,赞赞拟拟,恐惊天上人也!”
张耒笑道“文叔兄,有一女能辩是非,明事理,真乃是幸事!莫像吾等浑浑噩噩。”
李格非谦虚道“小女乃只一小儿,怎能让诸位侧目!”
未等李格非说完,秦观又出言“李易安少小多才,已经不是吾等第一次听说了。可真是非同寻常也,他日吾等再寻良机往探之,如何?”
苏轼急忙附和道“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