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国丧,天下皆知。
洛阳城里因为武帝驾崩,一片哀寂。
晴了多日的天气随着凌冽的冬风逐渐阴沉下来。
昭阳殿东阁楼里,殿门轻掩。
圆形格栅窗前有张深棕色的小案台,上面斜放着一块造型别致的太湖石香炉,两股细细的烟气从中盘旋升出。
碳炉烧的正旺,温度适宜。
然而殿下分列两排而座的画师们却紧张恐惧的冷汗直出。
执笔的手都在发抖,眼睛时不时看向前方一袭襦裙宫装,梳着凌云髻满头珠翠,容貌姝丽之人。
“还没画好吗?”
“…回陛下,快好了,快好了……”
几个画师哆哆嗦嗦开口。
谁都不想像之前那几个被拉出去砍头的画师一样丢了小命。
但是当今天子一身女装,只为了画出已逝太后年轻时的音容相貌。
可太后逝世时已年近四十,他们这些人甚至都没见过太后年轻时的模样。
虽说子肖母,可陛下这副打扮,他们也不敢多看啊。
“你这画的不对,母后年轻时,偶尔还是会对朕露出笑容的,虽然很淡。”
“陛…陛下…”
玄祁忽然出现在一名画师身后开口,直把人吓的浑身哆嗦。
笔下原本莞尔的女子嘴角变的绷直,神态也跟着有了变化,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厌恶。
幼时的一幕幕猛然闪现在眼前,玄祁手指微缩,移开了眼。
“拉下去。”
“陛下,陛下饶命啊!”
又一人被拖了下去,剩下的几位画师心理压力更大了。
而就在这时,星参走了进来。
“陛下,大军安顿完毕,罗定冶已至殿外。”
“倒是比想象中更早了点儿。”玄祁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襦裙,挥了挥手,“让他暂且等着吧,半炷香后,带他去先帝灵柩前。”
“是。”
殿外,罗定冶已经褪去盔甲,换上了守丧的白衣,一脸枯槁悲戚。
星参从台阶上走下,看到的就是对方红了眼眶的模样。
“大内官,陛下可是有所不便?刚刚那人……”
适才被拖出去的画师,罗定冶正巧撞上。
他第一想法就是天子在杀鸡儆猴,是故意让他碰见的。
“罗大人,还请稍等片刻,刚刚那人是名画师。
陛下思念太后,便请了他们来为太后画像。
但总有些人不中用,惹陛下生气。
这不中用之人,自然不必留,罗大人您觉得呢?”
星参言笑晏晏。
罗定冶颔首,“大内官说的是,不能为君分忧,那就是他的错。”
“罗大人能这么想,难怪先帝会临终托付于您,让您来辅佐陛下。”
“那是先帝不以臣卑鄙,老臣惶恐。”
罗定冶说着声音哽咽起来,面朝着先帝灵柩所在的方位,深深鞠了一躬。
星参的目光落在对方半弯的脊梁上,眉间微蹙,也不再言语。
一阵冷风吹过,直叫人后背发凉。
又过了一会儿后。
罗定冶被带到了武帝灵柩前,此时玄祁已然恢复了帝王装扮,玄色衣袍外罩着一件白色大氅。
他正半跪着,手持三炷香,点燃。
“臣,参见陛下。”
“孟德公请起,来给父皇上炷香吧!”
听到这称呼,罗定冶表情一顿。
先帝在时,才会唤他的字,孟德。
玄祁亲自将手里点燃的三炷香递给了罗定冶,然后看着对方跪在灵柩前,磕头落泪。
“父皇说,他希望你辅佐朕,做一世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