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愤怒
涂桃不知道该说什么，被领到角落的一张床铺，胖女人随手一指，“呐，姚丽萍就是这个，抓紧时间。”
脏兮兮的被子里裹着一个人，浑身都在瑟瑟发抖，样子非常害怕。
她喉咙发紧，轻轻叫了声：“奶奶，我是桃桃，”
久久的沉默后，被子里露出一双枯树枝般的手，一下抓住她的手，“桃桃，你怎么也在这！”
才短短一个月没见，奶奶便瘦了一大圈，头发几乎全白，只有那双眼睛里透着欣喜，“桃桃，你来看奶奶了，你最近怎么样，你妈妈还好吗？”
她照常那样絮絮叨叨，“前段时间奶奶想给你打电话，你小叔说你弟弟上学需要手机，就先给你弟弟了。”
“你这孩子命苦，好好一个家弄成这样，你妈又那个样子，奶奶没用，帮不了你。”
“奶奶，我没事，我现在很好。”
涂桃鼻腔有些发酸，放缓声音，努力安抚她的情绪，“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吗，我会和小叔说，把您接出去。”
奶奶愣了愣，忽然紧紧攥住她的手，浑浊的眼睛流出眼泪，“你是个好孩子，你帮着把奶奶送回家好不好，奶奶不想在这里。”
“差不多行了啊！”
胖女人一脚踢在床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你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回家谁照顾你？谁管你吃喝拉撒？老太太，你是不是存心这么说啊？”
她的声音极其尖锐，“我告诉你，用不着在这装可怜，这里这么多老头老太太都活的好好的，没见你这么矫情的！”
奶奶瑟缩了下，被子里传来铁链相互撞击发出的沉闷声响，涂桃一愣，伸手掀开被子，赫然看到她干瘦的脚腕上，缠着一根锁链，另一头牢牢固定在床尾上。
她站起身，再次掀开另一个老人的被子，也是这种情况，脚腕和铁链相互摩擦，甚至有些老人的皮肤都开始溃烂了。
涂桃大脑嗡的一声，有瞬间的耳鸣，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像拴狗的方式拴住这些老人！
她打断胖女人的喋喋不休，指着那根铁链，声音都在抖，“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胖女人丝毫不以为意，“这些老头老太太，一个不注意就往外跑，这么大年纪了，磕了碰了算谁的？”
“那你们也不能把人拴起来！”
涂桃气的眼泪打转，怒吼：“你把人当什么？！”
这两句争执声音过大，引的所有老人都朝这边看，眼神木讷，没有丝毫神采。
外面阳光明媚，这个巨大的房间内，只有那一小扇窗户透出阳光，照射在固定的范围。
从这个角度看向窗外，依稀能看到门口招牌上，福寿延年几个大字。
难闻的气味和压抑的氛围，再加上带着潮气的阴冷，涂桃忽然感到一阵窒息。
“都是些被儿女嫌弃才丢过来的，别冻着饿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你有本事把她送好的啊，一个月大几十万的都有！又立又装给谁看！”
胖女人环视四周，嗓音尖刻，“你们自己说说，我们虐待你们了吗？”
没有人说话，鸦雀无声。
涂桃气的浑身发抖，掏出手机就要报警，胖女人眼疾手快，冲过来一把打掉她的手机，指着她的鼻子怒声谩骂。
她完全气懵了，想去捡手机却被一脚踢飞，大概是吵闹声音太大，从走廊里陆续走过来几个人，远远站在一边看着，这些人穿着各异，应该都是养老院的护工。
“桃桃，你不要闹，奶奶没事。”
奶奶生怕她受欺负，紧紧拽着她，不断的哀求，“奶奶知道你不容易，不回家也没关系，你能来看奶奶，奶奶就很高兴了，”
她像想到什么，拼命想把手腕上的玉镯摘下来，“奶奶帮不了你太多，你拿着这个卖了换钱，不要管奶奶了。”
“奶奶，我不缺钱。”
涂桃按住她满是淤痕的手，勉强让自己冷静，“奶奶，你等一等，我会带你回家的。”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胖女人抱着胳膊在一边冷笑，“这老太太是儿子送过来的，当时说好了，只要不是他松口，任何人都不可能把老太太带走。”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皮笑肉不笑，“正好时间到了，你要还赖着不走，我们只能把你请出去了。”
话音刚落，身后那几个人就上前一步，满脸的虎视眈眈。
奶奶牵动着脚上的铁链，呜呜的哭。
“奶奶没有裤子穿，不能去送你，你走吧，走吧，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