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双信说，“你已经放弃自己了吗？”
“不算吧。”塔伦终于笑了一下，“就算走到了那一步，我也不亏。”
告发是一个很微妙的行为，当年祺贵人告发熹贵妃私通就把自己送到死路上去了，这种大事说出来，会有很多种结果，塔伦或许也想过，安排过，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他要得到什么样的成果。
他不会让他们自己的势力轻而易举的消失，如果在明面上捅出来，那肯定就是有安排，而这份平叛的功劳肯定不会落在楼双信的头上。
“怪不得那么急着给我。”楼双信一时间有点想笑，“你问过卡尔文愿不愿意没有？”
塔伦只说，“重要吗？他需要。”
积累名望最直观的方式，就是英勇的事迹，对帝国，对种族的贡献。
楼双信明白了，如果他把塔伦给卖了，暴露了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会真的变成一个有名有号的队伍，也许是星盗，或者是叛军，然后卡尔文会成为一个英雄。
要证明一位皇子足够伟大，无非就是立人设，放在这里就是立虫设。
帝国的大皇子为了保护帝国，大义灭亲亲自揭发了胞弟的罪行，挖出了一个如此深藏不露的毒瘤，好感虫的故事。
楼双信开始觉得塔伦很有意思了，这小子以前把自己当做一个幕后的英雄，但现在又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伪装的反派，横竖都是要死了，如果最后一步棋走错了，那就用自己的命去给卡尔文造神。
这个想法肯定没有跟卡尔文讨论过，楼双信觉得卡尔文是不会同意的，但倘若真的走到了那一步，卡尔文根本没得选。
难道卡尔文真的看着皇室就那么把那块地方剿灭了？他和塔伦肯定准备过那里的退路，到了那时候，他只能跳出来做那个大义灭亲的虫，才能控制自己的损失最小化。
有点过分了，楼双信想，塔伦没有那么懂一个国家的宏大，但是很懂卡尔文，他知道在那个时候卡尔文会很痛苦，但是理智会压过痛苦，这是他们血脉里流淌着的残忍的默契。在某个可能性上，塔伦平静地逼迫卡尔文挥刀，用弟弟的血铸成自己的威名。
“卡尔文的命真好。”楼双信歪了下头，说，“既然你今天在这里吃饭，那就走不到那一步，应该是你最好的预期了吧。”
塔伦点头，“是。我不知道他的命好不好，只能赌了。”
楼双信长叹一声，“好到爆炸啊。”
如果楼双信没有报复他、出卖他，甚至接受了呢？
塔伦根本没有想跟楼双信和解，楼双信觉得很好笑，这根本就是在托孤。这小子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要用自己的残留的那点命做最后一点事，如果顺利的话，这些麻烦的东西都可以找到下家了，如果不顺利，也不亏。
楼双信觉得塔伦是绝对不适合做统治者的，太过傲慢，是真正的为了目的不顾一切，他不在乎所有的虫，想杀楼双信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件平常事。
如今他们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讲话，不是因为塔伦觉得自己错了，只是方法一没有用，只能采取方法二。他曾经愤怒过，但现在只有平静，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自私又可笑的动机。
在自己在轮椅上彻底腐烂之前，他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利用上，包括他自己的最后一点价值。
“里面应该不只有军队吧。”楼双信很笃定地说，“有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有，语言很难解释，你可以自己去看。我会给你开权限。”
好吧，楼双信撇嘴，还卖起关子来了。
其实他本来想多呛一呛塔伦，但这只虫的脸色实在太差了，万一又生气了吐一口血死他家里怎么办？多晦气啊！
楼双信最后说，“我不会对卡尔文保密的，你这种想法，我觉得他必须得知道。”
塔伦皱眉，“没有必要”
\"有必要。\"楼双信打断他，眼神有些戏谑，“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执着，但你身上的问题还挺大。得让你亲哥教教你。”
塔伦一直气定神闲的模样终于裂开了一点点。楼双信这下高兴不少了。
说到底还是个小屁孩啊？你完了，我要跟你哥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