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娥可没给老丁什么好脸儿,直接白了他一眼说:“这有什么想不到,你以为我天天在家听广播又跟着你读书看报都是白听白看的。要是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那不白被师父师娘教导了两年。”
“你说的倒也没错儿,不过以咱们家的出身外和咱俩身上的功劳,不会有什么人挑拣咱们。”老丁倒是没有秀娥那么紧张,毕竟他也不知道未来的发展,反而倒是说,“那报纸上不是说了,鼓励百姓们穿的漂亮一些,这说明咱们国家建立叫百姓们都过上了好日子。”
秀娥不能透露未来的事情,只好再三强调自家的出身。
“那报纸上说的是,支持姑娘们穿花裙子。我这孩子都生了仨了,就不跟着瞎折腾。
而且咱们一家五口,平时穿的也是干净整齐没有补丁。虽然除了你的制服之外,大部分衣服都是我自己做的,可我这手艺也不比外头卖的差。
真走出去,也没人会说咱们穿的不够体面。所以咱甭管外边儿怎么说,咱们家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至于打扮漂亮,你一天到晚穿军装就不说了,家里三个皮小子不比别人差能干净整齐就行。
像我这都30多岁了,可别跟着凑热闹。而且我这平日里穿的,也没比旁人差在那儿。只不过我一直都穿自己做的斜襟褂子和阔腿裤子,没有安杰穿的洋气而已。
要是哪天高兴了,自己关起门儿在家里偷偷美美就行了。”
听她这么一说,老丁倒是好好的看了看秀娥身上的衣裳。
虽说是老式的斜襟褂子和阔腿裤子,可是秀娥身上的斜襟褂子,却不像老家农村那种肥肥大大的样式。是那种合身又收腰的样式,加上下头的阔腿裤子并没有绑腿就那么松散着。
这么一身穿在身上,虽然不够洋气,却真不难看。甚至现在的秀娥穿着,还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所以老丁没再反对秀娥的话,反倒在心里觉得他家老婆如今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比江德福那资本家洋派小姐的老婆差。
心里认同嘴上却不服输,老丁嘴硬说:“得,得,得。你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至于咱家那仨臭小子,就按照你说的穿着整齐就行。干不干净的全看他们自己,就是打几个补丁也行。家里的事情,全都你做主。”
说完他又一脸坏笑的凑到秀娥耳边,压低声音说:“至于咱们自个儿关起屋臭美的事儿,咱们两口子悄悄来就好。”
好不容易两口子说点儿正事儿,秀娥可没心情跟他腻乎。赶紧抬手推开凑近的老丁,问:“哎,你们这学校进修还有多长时间毕业?还有等你们毕业以后,你将来会分配到哪儿?还是有什么打算?”
老丁看老婆没有亲热的心思,又寻思时间还早,三个样不一定睡了,也就收起心思说:“我这也就还一年多就结业,大概那时候咱家一样就考大学去,二样应该还在上高中。我是想着结业以后,要是能留校就好了,那样咱们一家子也能留在城里生活。”
听了他这打算,王秀娥心理就是一叹:要是留在学校里边儿,将来那十年可不好过。
于是又装作不经意的问:“你留在学校里边儿能干什么,还真在这里教书育人吗?”
“那可不!”老丁一脸自得的说,“到那时候咱也是知识分子,还可以给将来那些新上来的军官们好好上上军事课程。”
秀娥才不理这人的打算,赶紧劝说:“可是我觉得既然你决定以后留在部队待着,那是不是尽量还得往上走?
如果你留在学校,那将来的发展空间是不是没有在一线部队那么大。
要我说,与其在学校里边儿留着熬资历,还不如去一线部队更容易立功也更容易往上升。”
老丁听的是一头雾水,他以为自己家老婆跟他是一个心思都想着留在城里,他们这海军要是去一线部队,那可真是不知道要去哪个犄角旮旯的海岛。
一家子要是跟他上了岛上,那不是跟着过去吃苦,哪有在城里过的舒服。
秀娥不知道老丁的心思,只听他说怕一线部队艰苦,就觉得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还是好好劝劝老丁,最好打消他留校的念头才行。
所以又接着说:“正是因为艰苦,所以才更容易立功,也有更大的升值空间。
到时候凭你以往的资历和军功,还有这次培训补上了文化的短板,没准儿去了一线部队熬上几年,还能弄个军区司令或者政委当一当。
要真成了哪个守备区的一把手、二把手,不比你在学校里头这么多复杂关系来的自在。”
眼看老丁也开始思考下一线部队的事情,秀娥赶紧又加了一把火。
“还有一件事你可别忘了,虽说咱们一家子出身完没问题,可是我那师傅可是建国以后出的国。
为了那两年教导的恩情,还有咱们儿子们学习,我也没跟师傅没断了联系。咱们儿子屋里那些个外文书籍和各种学习资料,也都是老师给寄回来的。
虽说这些都是过了明面儿的东西,可要是有人真心硬要给咱们家扣帽子,那我也算是有海外关系的人。”
这一点就连老丁都没想到,也是这会儿才五几年,跟北边老大哥还是交好的时候,整个国家对海外关系也没那么严格。不过如今秀娥一说,心里也开始嘀咕:
他们国家跟北边老大哥关系是挺好,可是跟师父师娘在的漂亮国可是敌对的。他本人也才从朝鲜战场回来没两年,还真说不定两个国家什么时候又打起来。照着这么看来,他家这婆娘说的还真有道理。
秀娥不管老丁心里怎么想,反正她得把话说出来才行。
“别说你在部队里待了这么多年,就是我这刚来军属大院儿不到一年的农村妇女都知道,一直以来都有不少坏分子企图破坏咱们国家的建设。
所以咱们党那是从延安时期开始,每隔几年就要来一次自检自查,批评与自我批评这类的整风运动。
你就看外头前一阵儿还鼓励大家踊跃发言提建议,结果转脸那些发言的人就成了右派。”
秀娥一边儿说一边儿在观察老丁,发现他确实在听,也确实有思考,也就接着说:“当初我师傅就跟我说过,自古以来都是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别胡说!”老丁听秀娥提出什么‘打天下守天下’的话,赶紧阻止,“咱们党领导的军队既然打下天下,也一定会给人民治理好这个国家。你这思想还是有问题,出去可不能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