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颂望了过来。
钱妈妈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深更半夜了,再挪东西难免惊扰到左邻右舍,不然老奴明日再安排收拾这些?”
这都是些小事,徐颂并不在意。
况且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他随意打量了一眼钱妈妈,丢下一句“你决定就好。”便抬步朝院内而去了。
直到人群散去,姜渔那颗砰砰乱跳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她被全城搜捕的官兵逼得没有办法,只有藏身于织坊街小院这里。
万万没想到,竟还是差点被搜捕出来!!
还好钱妈妈放过了自己。
她从箩筐的缝隙里朝院子中昏黄的灯光望去还能看到那个和哑娘一样年纪的夫人敦实忙碌的身影。
钱妈妈这个大恩,她一定会记着的。
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
徐颂又是一夜没睡。
他枯坐在院子里的槐花树下,正看着手中一朵刚飘落的雪白槐花出神。
往日里明澈犀利的目光此刻带着一丝失落,眼窝深深凹陷,彰显着连日忙碌奔波的疲累。
小六带着卢云站在院门口叩了叩门,朝里张望过来。
然而徐颂像是没听到一般,动都没有动一下。
两人互相对望一眼,最终还是走到徐颂面前,齐齐拱手。
“侯爷”
徐颂这才抬眼望过来。
“还是没找到么?”
两人头垂得更低了。
“是。”
徐颂视线重新回到手中的槐花上,喃喃自语。
“所以她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了?”
“她不要我了。”
一向无坚不摧,像一座大山一样什么都扛得住的主子,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失意话,小六顿觉背后发凉。
他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呃侯爷别伤心,夫人一定有她的苦衷”
“呵”
徐颂讥讽一笑,“有什么苦衷?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小六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着急地瞅了一眼旁边木头桩子一样的卢云,手肘用力拐了他一下。
那意思很明确,让卢云也说两句。
卢云接收到信号,从怀中掏出一个坠子,双手递了上去。
“侯爷,这是夫人临走之前给您亲手打得璎珞,做的印章。”
徐颂伸手接过,璎珞采用黑金的绸线,编了复杂的五蝠图案,下面坠着的鸽血石殷红似血,莹润透亮。
印章底部赫然刻着一个“卫”字。
他忽然不合时宜地扑哧一笑。
是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呢。
卢云的话在一旁响起:
“主子也别怪青妩姑娘,她一介良家女子,莫名其妙被掳上辽山,无名无份地做了一个山匪的压寨夫人,肯定心里委屈。
当然,做侯爷的女人并不委屈,可是夫人不知道呀!
刚来小院的那天,夫人还问属下,是不是在辽山的事情结束以后,就要将您凉州的妻妾子女接过来。
属下想,夫人一定是在意侯爷,才这么问。
良家女子做了山匪的压寨夫人,还要做那不知名的第六房小妾,夫人心里难过也是正常的。
所以夫人才打了这璎珞,正是表明了夫人舍不得侯爷啊!
只是夫人和侯爷认识的地方不对,这才良缘错过了。”
徐颂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摩挲着手里的印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颂将那印章仔仔细细绑在了腰间,轻轻叹了一口气。
“把人都收回来吧,不找了。”
直到出了小院好远,小六才撞了卢云一下肩膀。
“喂,你小子平日里看到女人都脸红,话都不会说半句,今日怎么这么伶牙俐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