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梦直接把云巧带到了农田的地方。
看到她所说的人，云巧恍然。
“哦，你说他啊，那不用问了，我知道，他用的工具是自己研究出来的，制作肥料的方式也是他自己弄的，他做的工具看起来很奇怪，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就去问了。”
“那为什么没有别人用呢？”
江一梦不解，其他人都在吭哧吭哧拿着锄头下地，就只有那黑瘦少年，是在用木犁。
“他研究出来的工具，必须要两个人才能操作，付出两个劳动力，开垦一片地，和两个劳动力分别开垦两片地，大家肯定都选择后者，劳动力对农户来说很重要，浪费一个人就相当于少了一亩地。”
云巧回答的理所当然，江一梦听着却是一脸黑人问号。
“啊？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更讲究效率吗，你看他们虽然是两个人一起，可是比其余的要快上很多，难道其他人就没发现？”
江一梦指着黑瘦的少年。
那个少年和他的父亲已经走了老远，而其余人都还在近处，这么明显的对比，难道还不明显吗。
人力付出并不等于效率。
“嗯…大家都不傻，当然也能看出来。可是情况不一样。你像他用的工具，一个人往前拉，累得像老牛一样，一个只需要扶着把手跟着往前走就行，这俩人是父子，他们家就只有这两个人活下来了，负责两个相依为命，谁做的活多一点少一点都不会有计较，可是其他人不同，他们或许是姐妹，或许是兄弟，诱惑是一大家子，家里人多是非就会变多，若是用上那样的工具，谁来扶着？谁去做那个老牛？”
“你多干一点，他会有意见，他多干一会儿，另一个人又会有意见，就算是交换的时间来，在你负责当老牛的时候偷懒，没有那么卖力，或是走的慢了一些，那换上去的人肯定也不会开心，同样会偷懒，这样效率反而慢了下来。”
“以前也不是没人试着用过，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为了避免家里面产生矛盾，大家还是更喜欢沿用以前的方式，每个人只负责一个区域，干完就算完事，所以所有人都会付出全力。”
江一梦讲究的是工具效益，云巧说的是人情世故。
这番话让她沉思不已。
唉，会计较是人类的本性，这种本性很难摒除。
如果家家户户都有牛就好了。
动物负责拉犁，人只需要控制方向就可以，谁都不会太累，自然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还是得发展经济。
经济才是第一关键。
在眼下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江一梦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少年。
自己可以改良工具并且改造沃肥，这个人在农业上应该很有天赋。
最起码证明这个人是聪明的。
他不会固步自封，只接受外面的信息，从来都不开动脑筋。
而是在生活中寻找一些小巧思。
会思考，在这个时代极其难得。
而只有会思考的人才更加适合研究，更加适合做改变这个世界的人。
“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读书写字，我觉得他是个人才能用啊。”
“哎…我觉得他应该不愿意，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他们家就剩父子两个相依为命，如果他去读书写字了，家中就只剩下父亲一个劳动力，等开春了，还要春耕种田，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那孩子孝顺，必然不可能放任自己的老父亲，一个人在地里忙活，自己却跑去读书享福，而且对于大部分的老百姓来讲，读书是一件极其费钱费时费力的事情，有的人寒窗苦读十几年都未必能有个结果，最多止步于童生，若非家里有假点，不然是不会送孩子去读书的。”
云巧叹着气摇头。
她之前询问过很多人，愿不愿意读书。
除了一些年纪上小基本不怎么知事的小孩以外，都是不愿意的。
最多嘿嘿一笑。
认为自己是个粗人，这辈子没有那个命，读书就是为了考科举，单纯只是认字，浪费那个时间干嘛？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种两亩地，又或是自己在家里面闲着歇着呢。
他们自出生起生活的环境就是如此，想改变非常困难。
云巧自己已经看到了别具一格的世界。
可她清楚，自己一开始就知道，哪怕日后不能走仕途，哪怕自己是个女子，读书也是好处多多的。
这是祖父讲给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