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闯入的混乱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府中护卫平息了。据说那只是几个趁夜行窃的毛贼,见盛府灯火通明以为无人,没想到撞上了庆功宴。贼人伤了两个小厮,抢了些银钱就逃走了,并未造成太大损失。
但对我来说,这场骚乱来得正是时候——它打断了明兰对我身份的逼问。之后几日,我借口受惊躲在静深轩不出,连给老太太请安都免了。明兰派人来问候过几次,还送了安神的熏香,但我嗅出那香味有些古怪,便悄悄熄灭了。
\"表小姐,大公子来了。\"小莲匆匆进来通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手中的绣花针差点扎到手指。自从科举放榜那日后,我一直避免与长柏单独相处。一方面是怕明兰再起疑心,另一方面是我自己心虚。
\"请大公子稍等,我换件衣裳。\"
我迅速对镜整理了一下发髻,换下家常的旧衣,选了件淡粉色的褙子。刚要出去,又觉得自己太过刻意,便又脱下来,换了件普通的藕荷色衫子。
长柏站在静深轩的院子里,背对着我欣赏一株刚开的菊花。他穿着月白色的直裰,背影挺拔如松。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打扰表妹休息了。\"
\"大公子客气。\"我行礼道,\"该是小女去给大公子道贺才是,只是前日受了惊,身子有些不适。\"
长柏眼中闪过一丝关切:\"我听说了。那伙贼人实在可恶,幸好没伤着表妹。\"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御赐的安神丸,对惊悸很有效。\"
我接过瓷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一股暖流瞬间从指尖蔓延到脸颊。我慌忙收回手,瓷瓶差点掉落。
\"小心。\"长柏眼疾手快地托住我的手,稳住了瓷瓶。
我们四目相对,他的手掌温暖干燥,让我想起现代那些阳光明媚的下午,图书馆里安静读书的日子。那时的我,何曾想过会穿越时空,遇见这样一个如玉君子?
\"多谢大公子。\"我轻声说,迅速抽回手。
长柏似乎也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其实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我即将赴京任职,行前想整理一套完整的科举备考笔记,留给书院同窗。表妹思路清晰,想请你帮忙。\"
\"这\"我犹豫了。这意味着又要与他密切接触。
\"若表妹不便\"
\"不,我很乐意。\"我终究没能拒绝,\"只是怕才疏学浅,有负大公子所托。\"
长柏眼中重新泛起笑意:\"表妹过谦了。若非你的指点,我此次未必能中举。\"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实不相瞒,考前那晚,我正是按表妹所划重点复习,结果竟有三题与考题大意相同。表妹是如何猜到的?\"
我心头一紧——这是个危险的问题。我怎能告诉他,那是因为我分析过历年考题和主考官的学术倾向?
\"凑巧罢了。\"我勉强笑道,\"大公子博览群书,即便没有我的胡言乱语,也定能高中。\"
长柏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告辞离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我知道按照原着,长柏很快就会与海家小姐定亲。而我这个穿越者,终究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送走长柏后,我决定出门散心。盛府虽大,却处处有人,我便向老太太求了允许,带着小莲去城外的寺庙上香。
马车缓缓行驶在扬州城的街道上,我掀开帘子一角,好奇地打量这座千年古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表小姐,前面就是最热闹的东关街了。\"小莲兴奋地介绍,\"那里有家绸缎庄,料子可好了,大娘子常派人去采买。\"
我点点头,正想说话,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前方巷口围着一群人,中间传来打骂和哭喊声。
\"去看看怎么回事。\"我吩咐车夫。
马车靠近人群,我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正在殴打一个少年。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衣衫褴褛,却死死抱着怀里的包袱不松手。
\"小兔崽子,偷了东西还想跑?\"一个大汉一脚踹在少年胸口,少年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
\"我没有偷!\"少年咬牙反驳,\"这包袱是我家公子的,你们才是贼!\"
大汉大怒,抡起棍子就要再打。我不假思索地喊道:\"住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我。喊完我就后悔了——在古代多管闲事可不是好习惯。但话已出口,只得硬着头皮下马车。
\"这位小姐,劝你别多事。\"大汉上下打量我,\"这小贼偷了我们掌柜的银子,正要送官呢。\"
少年抬头看我,眼中满是倔强:\"我没有偷!他们才是强盗!我家公子\"
一个大汉立刻捂住他的嘴。我注意到少年虽然瘦弱,但手指修长干净,不像是惯偷。而且他口音不像本地人,倒有几分官话的味道。
\"他偷了多少银子?\"我问。
\"十二十两!\"大汉迟疑了一下说。
我冷笑:\"一个孩子偷二十两银子?够判流放的了。不如这样,我出十两,你们放了他,如何?\"
大汉们交换了一下眼神,显然觉得划算。我让小莲取来银子,他们收了钱,骂骂咧咧地走了。
少年挣扎着爬起来,向我磕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石头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