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妇人在婆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妇人形容枯槁,四肢像树枝般纤细。
“娘。”朱茵茵喊道,“娘怎么下床了?您身子不好,我让下人扶您回去休息。”
原来此妇人正是朱丞相的正妻朱夫人。
朱夫人走到朱茵茵身边坐下,吃力地抬手抓住她的手,“娘躺了这么多年,也该起来了。”
“姨母,”杜婧澜只喊了一声就哽咽得说不出来话来,最后一次见姨母还是两年前,她躺在床上,只看得到她瘦削的脸。如今看到她整个人才倍感震惊,这哪还有个人样。
之后多次上门拜访,丞相府均以朱夫人身染恶疾,容易传染人为由拒绝了杜婧澜得探视,就连朱茵茵都见不到她娘。后来朱茵茵回到丞相府,答应与户部尚书患有恶疾的大公子议亲,朱丞相才让她见到她娘。
朱夫人抬手拍了拍杜婧澜的手,“澜儿别哭,姨母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朱建仁,你我好聚好散,咱们和离吧。”
朱丞相不可置信地看向朱夫人,“你说什么?”
“老爷,夫人说她想和离,这不是痴人说梦吗?老爷,夫人无所出这一条就能休了她,咱可不能和离便宜她了。”孟姨娘见朱丞相开口为自己求情,更加得瑟起来,还挑衅地看了眼朱夫人。
朱丞相走到朱夫人面前,他自己也已经有好长时间未见过夫人了,毕竟是少年夫妻,两人一起吃过苦的,到底还是有些情分。
“你这是闹哪出?在丞相府,我可以保你衣食无忧,你娘家父母皆以归天,一旦和离你将无所归,拖着病体上哪去?”朱丞相企图劝夫人改变主意。
朱夫人冷眼射过去,“朱建仁,即使我无家可归,倚仗我的嫁妆我也能过得很好,至少茵茵跟着我不用担心哪天一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
“你还肖想嫁妆,老爷一纸休书给你,你一个子也不能带走。”孟姨娘尖酸的声音又窜了出来。
朱茵茵皱眉,娘的身体状况连多站一会都不行,可千万不要被孟姨娘气坏了。
朱夫人却一点也不生气,对朱丞相说道:“老爷,孟氏的卖身契还在我的手中。当年你接孟氏进府的时候说过,孟氏若是犯了错,任凭我处置。老爷,这话还作数吧?”
孟姨娘脸色一白,她完全忘记了卖身契这件事了,当初老爷明明说交待冯管家替她消奴籍的,后来老爷越来越宠她,她只当老爷已经办妥了此事,没想到最后竟到了夫人手中。
“老爷,妾身的卖身契怎么到了夫人手中,您不是说要帮妾身消奴籍的吗?”
朱丞相拍拍孟姨娘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
“自然是作数的,不过孟氏这些年替你管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得发卖她。孟氏说得对,你我成婚快二十年,除了茵茵,一个儿子都没生出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若执意要离开,和离是不可能的,只能是被休。那样的话,嫁妆只能留在丞相府,你一个子都带不走。”
“爹,”朱茵茵含着泪看向朱丞相,满脸不可置信。
朱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巴猛地咳嗽起来,等停下来的时候,帕子上已经沾满了血迹。
“娘。”“姨母。”
朱夫人摇摇头,“我没事。”
然后转头看向朱丞相,说道:“老爷觉得孟氏有苦劳?孟氏拿着我的嫁妆铺子的收益中饱私囊,这些年私吞的数额老爷你还不知道吧,整整二十万两,每一笔我都着人记录下来了。老爷,老虎不发威,您真当我是病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