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这才抬起头,说道:“老大媳妇,这手心手背的肉,两个儿子我都一样看待,可没偏心。二顺说得对,大过年的不要再说这伤感情的话了。”
“行,爹既然这样说就不分家了,那爹也要一视同仁。从今儿个起大顺还有我们家老大老二小三子上工挣的钱不上交了,地里的庄稼我们大房也不管了,还有砍柴喂猪喂鸡也别指望我们大房了。做饭的话一家做一天,还有我娘家送过来的东西,我也像老二一家锁自己房里。”
老孙头眉头紧皱,说道:“老大媳妇,你胡闹什么,照你这样做,那还是一个家吗?老大,你也不管管你媳妇,成何体统。你看看谁家两个老的还在,由着儿媳妇指手画脚的,这不乱套了吗?”
孙大顺被他爹点了名,抬头回了句:“我觉得我媳妇说得挺对的,爹,你不是说手心手背一样吗?她就是照你说的做的啊?”
老孙头一听,怒从中来,“老大,大过年的你是想气死你爹吗?早知道你这么不孝,当初你一出生就应该一把掐死你。”
孙大顺没什么表情,木木地说道:“爹,这话你已经说了几十年了,你扪心自问,我们真的不孝吗?话不多说了,要么分家,要么按我媳妇说的去做。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让我们大房把小四送去书院,你和二顺在房里嘀嘀咕咕,我也听见了。小三子当初那么想去书院,被你一句异想天开给否决了。您觉得我会让我的三个儿子拼命挣钱送一个隔房的侄儿去学堂吗?”
“你你”老孙头指着孙大顺都说不出话来。
“大哥,你怎么这么气爹”孙二顺过来扶住老孙头,还拍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孙大顺打断了孙二顺的话,“二顺,你也别在这和稀泥了,你是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我的三个儿子从小多吃一口饭都要被你训,我就不明白了,那粮食是你种的?还是你去收的?你哪来的脸说他们,你自己吃的每一口饭都是我们大房种出来的,别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孙二顺反驳道:“大哥,我虽然没种地,但我也没闲着啊,我不是在镇上做工吗?”
孙大顺冷哼一声,“你是做工,你赚的每个子都进了你自己的腰包,我们大房没占到你的一分。”
孙大顺也不欲与他们多说,道:“媳妇,多说无益,就按你说的办,咱们回屋吧,他们爱怎样就怎样。”
“成,正好和三送了肉,咱们在房里的小炉子上炖肉吃。走,孩子们,跟爹娘回房。”方婶子拉着三个儿子回了房。
老孙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脸色铁青,他瞪了眼冯氏,“都是你干的好事,还愣着干吗,还不去做年夜饭,等着我们两个老的伺候你啊。”
冯氏瘪瘪嘴,“爹,我可做的不好吃。”
卞氏坐了这么久没说话,因为她今天实在是不舒服,头突突地疼,现在听冯氏这么说,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老二媳妇,你这也太不像话了,谁家的儿媳妇跟你似的,整天睡到日上三竿,饭做好了,比谁都先上桌。让你做饭你就说不会做,让你洗衣你说没力气,合着你吃饭最大力气。今天你就是说破了天也该你做饭。老伴,扶我回屋躺会,我这头实在是疼得厉害。”
老孙头赶紧扶着卞氏走了。冯氏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厨房。
和葎实在没想到,自己出于好心送肉,倒引起了两场风波。不过他也没空理会,此刻正帮着宋真真和面。
“真真,今天咱包啥馅的饺子啊。”
宋真真挑了一大块肉,洗干净了招来碧影。
“碧影,你力气大,把这块肉剁成肉末。”
吩咐完了,这才转头对和葎说道:“咱们人多,多包几种馅的。家里啥都有,韭菜猪肉馅、芹菜猪肉馅、三鲜肉馅、猪肉白菜、萝卜猪肉馅一样做一些。”
和青莲带着孩子们也过来帮忙,今天的年夜饭他们打算一起吃了。
今天除了孩子们,没有一个人闲着,暗卫们帮忙摆桌子椅子,朱嬷嬷和青莲准备年夜饭大餐,成娟在灶前烧火,成杰负责看住弟弟妹妹,就连摄政王都帮着和争一起挂灯笼、贴对联。
和家小院热热闹闹的。
与和家小院相比,珲王府就显得冷清多了,珲王打杀了几个丫鬟小厮,没有任何理由,就凭他不高兴。余下的下人们各个噤若寒蝉,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珲王发落。
佛堂之中,珲王妃遣退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只留下她一个人一笔一划地抄写着佛经上的经文。抄好的经文一张一张散落在桌案上晾干。
昏黄的烛火在一旁轻轻摇曳,将她的影子映在素白的墙壁上。
寒夜凉凉,珲王妃都未停歇下来。
子时刚过,外面就响起更夫的打更声。
“平安无事。”
珲王妃放下手里的狼毫笔,将写好的经文拿起,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决绝,随后竟将那一张张经文径直放进烛火里点燃。接着,她手一扬,将燃烧的经文抛了出去。
燃烧的纸张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飘荡,飘啊飘,飘到了纱帘上,飘到了地垫上,飘到了书架上的经书上。
瞬间,房间的各处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佛堂里黑烟滚滚,火光映照着珲王妃苍白却依然平静的脸上,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置身火海的不是她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