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漫过柏木楹联时,“宁治十伤不医一病”的“伤”字正在闪着光。
搬开大门,云板抢着和那号子在巷子里卷动。
卯时三刻的梆子将将敲过末响,青石巷的薄雾忽然炸开。
粘着泥的皂色厚底靴子踩在门槛上。
带着的泥巴在青白色的条石面儿拖出一道鸡爪爬似的泥痕。
人还没进,铜包木的腰牌就碰上了松木门扉。
“衙门班头到…”
捕头牛焕章的皂靴踏碎檐下白色碎屑。
十二枚铜腰牌又挨个撞在包铜门框上。
撞的是门乒乒作响。
那捕头手腕一抖,腰牌嗖的一扔。
没入松木中。
惊得学徒怀里的《伤寒论》脱手坠地,书页哗啦啦翻到“蓄血证”篇。
正停在“少腹硬满”四个朱批大字上。
捕头未动,其后的手下却没停,一个愣头青直冲冲的就撞在挡在前面不走的捕头身上。
却是自己一个踉跄。
险些栽倒…
牛捕头左脚一勾,刚巧绊的他倒头栽在刚刚地上蹭出的泥垢。
头也不看这愣头青,带着众差人进了医馆。
一个相熟的老差人把他扶将起来,递出块帕子给他擦了擦泥。
“你傻呀,那捕头不走你也走啊…
阿铨,不是我说你,这有的场面要用眼看,看到不对的就不能蛮着上。”
老差人语重心长的说着。
那年轻的差人道了声是,谢过了他。
“阿伯,我晓得了…这班头真…”
话未说完便被老差搅断,“可不敢乱说,不说了…且去办差罢!”
两人也跨了进去。
药铺里一位老汉躺在榻上。
吴仁安银针正刺在老汉承山穴。
针尾系着的红绳突然打了死结。
老汉身上是那白鹤馆的“白鹤亮翅”打出来的於青。
床榻上扎针的老汉突然抽搐。
足三里穴暴起青筋,像极了药童那夜经脉逆冲的模样。
他并指叩其委中穴。
余光瞥见牛捕头腰间牛尾刀鞘的铜吞口——那上面还沾着漕帮的新鲜松脂。
“差爷有何贵干…”吴仁安出声询问。
“小店有客,恕不能迎差爷。”
“前日有人报药童失踪”
牛焕章蒲扇般的巴掌按上柏木脉枕。
檀中穴处的刺青泛着乌青色。
老少两个衙役杵在门边,皂靴碾着门槛雄黄粉,碾出个残缺的星。
“敢问可是衙门刑房牛焕章牛捕头…”
牛焕章捻起一粒白色碎屑,放在鼻头嗅了嗅。
酸的…好像不是人骨…人骨应是腥臭的…
“是又如何?”
吴仁安指尖搭上捕头关脉。
诊台下暗格里就泡着药童肋骨的瓷瓮。
就是他要找的人。
牛焕章的脉象如滚水泼雪,分明是戌时纵欲过度。
寅时又饮了掺蛇胆的虎鞭酒。
晾晒架的巴戟天应声爆荚,种仁溅在捕快皂靴上,汁水染出了个倒悬的人字图。
“牛爷这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