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悄无声息地降临在宣城的大地上,水天一色,苍茫一片。
月光倾泻而下,落在满是沙尘的地上,看起来就像亮晶晶的银霜。
银霜之上,有一道婀娜的身影正轻盈地跳着古老的舞蹈,环佩叮当,清脆悦耳。
榆非晚戳了戳旁边的青年,道:“我们到底来看什么?”
云时起默不作声地抽回了袖子,没有看她,依旧聚精会神地盯着前面跳舞的少女,道:“芜名果然有问题。”
榆非晚自然没有错过他抽回手的动作。
他什么意思?嫌弃她吗?
想到此,她的语气变得不好了起来,闷声道:“哪里有问题?”
云时起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声音有些沉地道:“她的傩舞,跳错了。”
“什么?”榆非晚大吃一惊,连忙扭头去看,把刚才那点小小的不快抛到脑后去了。
云时起道:“我白日在芜府看到了一满墙的傩舞绘画,稍稍记住了一些。其实也不能说她是跳错了,相反,她跳得极其标准。”
榆非晚听得云里雾里的,又惊叹于他的记忆力。
不愧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三好学生!
“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她道。
“芜名,她把傩舞,跳反了。”云时起斩钉截铁道。
此话仿若一道惊雷劈入水中,瞬间激起惊涛骇浪。
榆非晚不可思议道:“如果傩舞可以驱鬼,那么,反着跳傩舞,就是招鬼了!”
云时起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道:“你说,傩舞和所谓的坐西朝东、拜日为神,真的可以驱鬼吗?如果这些东西只是迷信,并不能驱走恶鬼,那芜名反着干这些事,也不能证明她在招鬼。”
榆非晚亦是眉头紧蹙,补充道:“这只能证明她不是真的芜名,或者说,证明她不是芜家真正存活下来的那个小姑娘。”
宣城人怕鬼,拜日为神,坚信坐西朝东的格局能让清晨的第一缕太阳照进室内,以驱邪避凶。
宣城亦是大兴傩戏之地,坚信唱傩戏可以令万鬼退避。
而芜家更是肩负传承和发扬傩戏的使命,其家族中对鬼神文化的信奉一定会更重,其后代自然不可能犯如此明显的错误。
“可是,她是活人,没有易容,又的的确确和芜家的那个小姑娘生得一模一样,她不是芜名,又能是谁呢?”榆非晚愁眉不展地问。
云时起的目光锁定住街道上那个即将离开的少女,忽然抬步朝她走去,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榆非晚连忙追上。
只是二人还未靠近,便见一道清瘦的身影自后方冲了过来,挡在芜名面前,一脸警惕道:“你们要做什么?”
这是一个很瘦的少年,皮肤有点黑,身穿一件洗得发了白的单薄素袍,脚下一双破了的布鞋,手边还拿了一把沉重的斧头,作防备状。
芜名连忙抓住了少年的手,小声道:“顾白哥哥,你误会了,我认识他们的,姐姐他们没有恶意的。”
“不。”顾白坚定道,“他们一直鬼鬼祟祟地躲在巷子里偷偷地观察你,一会说你傩舞跳错了,一会又说你不是芜名,还说要过来看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芜名骤然沉默,慢慢地松开了手。
她的一切表情都隐在那个恶鬼面具下,叫人看不清。
榆非晚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云时起面前。
生怕他又一言不合地拔剑砍人。
虽然芜名有古怪,但这个年龄不大的少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