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完了，完蛋了。
白胡子在温幼宜的院子里左右踱步，心神不宁。
这温幼宜这次出去看诊，回来就烧大了，烧得糊涂说胡话，浑身发抖，一方冰帕放上去没一会就变得温热，体温着实吓人。
上神们会不会怪他传话？
顾无恙拿着一盆水出来换洗，白胡子见了他就匆忙迎上去：“温幼宜怎么样？上神们有没有生我气啊？”
顾无恙脸色不佳：“您放心吧师尊，出去看病是温幼宜的意思，上神们不会怪您，您先走吧。”
白胡子无法放心。
他没想到温幼宜这么拼，高烧也没跟他说，他是在最后才知道温幼宜顶着发热给人看病的，但这个时候她人都已经烧糊涂了。
他揪心道：“我进去看看。”
白胡子步伐稳健地来到门口，瞧见内阁里站满了人，隐约可以见到床上的影子，他刚想开口，顾无恙唰地拦在他面前，眉眼也见了点冷色：“您走吧，您要是再不走，上神们就真的生气了。”
……
白胡子皱起眉，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但又不确定，一头雾水地道：“要是给温幼宜擦身子降温，你们这些男生都得出去知道吗？不行我叫女弟子过来照看她，她人缘可好，是不缺女弟子帮忙的。”
顾无恙板着脸：“知道，更何况有浔微上神在呢，她会照顾温幼宜的。”
白胡子就是个嘴碎的，嘶了一声：“你说这个我就觉得奇怪了，这浔微上神怎么看温幼宜的眼神不一样呢？那不像是长辈看晚辈的眼神，反正是那种不清不楚的眼神。”
顾无恙：“……白师尊，上神们都在里面，他们说不定都能听见。”
白胡子赶紧捂住嘴，尴尬眨眨眼。
顾无恙无奈：“您还是走吧。”
白胡子嘿嘿一笑：“那我就先走了，若有什么事，你通知我。”
顾无恙送走白胡子，换了镇着冰块的冷水进屋：“冷水来了。”
他弄好冰帕，谨慎贴在温幼宜烧得滚烫的额头上。
温幼宜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守在床边的几人，嗫喏几声。
他刚想俯下身，浔微和沈暮就抢先一步，贴在温幼宜耳边：“你说什么？”
“你们……走……”
“我不……要……看见……你们……”
艰难吐出来的话语，气若游丝，从字眼里倾泻而出的恨意却钝重如铁块，掉进他们胸腔里。
他们呼吸一滞。
浔微脸色难看，握紧她的手：“你发烧了。”
温幼宜没有力气抽回手，恨声道：“走……”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在沙漠中渴了许久的旅人，托付遗愿般，脆弱又坚决。
“我不要看见你们。”
浔微脸上血色逐渐褪去，喉咙顶噎酸痛，像生吞了一颗酸杏。
他张了张嘴，好半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好。”
浔微给站在角落的仙童一个眼神。
仙童们心领神会，守在温幼宜身边。
浔微说：“我们都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温幼宜勉强睁着眼，监督他们离开。
他们一步三回头，走出房门，留给她一片清静。
温幼宜头疼欲裂，闭上眼睛，稍微松了口气。
小仙童们给她换帕子：“瑶光上神，您不要生气了，您的命都是上神们用血养魂灯养回来的，他们日日都给您的魂灯割血，总算是把您复活了，您就原谅他们吧，他们知道错了。”
话落，那些色彩斑斓的小猫们在温幼宜床上苏醒，紧贴着她的身体，眼巴巴望着她。
温幼宜吃力望向小仙童们：“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小仙童们疑惑。
她红着眼，说：“我本可以不用死的，是他们活活逼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