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两家相识,给你算便宜些。” 贺知年说得云淡风轻,顺手端起桌上的茶盏。
尽管姜月盈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欢呼雀跃,反复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但理智却提醒她不能无端接受别人的好意。
她微微抿了抿唇,道:“贺世子不必如此,就按照之前谈好的价格便好。母亲与令慈相识,我便更不能占您便宜。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还是分清楚些为好。”
贺知年闻言,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本以为这主仆两人方才在后面的对话是为了杀价,自己本就不在意这铺子的租金,降多少都无所谓,却没想到姜月盈竟是这般反应。
这个小姑娘,倒是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他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宋夫人方才不是说,要严格把控各项支出吗?怎么如今又推辞了?”
“那并不代表该出的钱财不出。贺公子,按照原先价格拟定租契吧。”
贺知年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便这样吧。”
说罢,他将面前的茶盏轻轻推到一旁,穗穗立刻上前,铺开纸张,开始研墨。
很快,两张一模一样的租契便写好了。
贺知年将租契递给姜月盈,姜月盈接过一看,却发现租金比原先约定的少了两成。
她抬眸看向贺知年,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贺世子,这租金”
“就这样吧,宋夫人总不能让我再写两张吧,我几个月也写不了这么多字,今日写不动了。”
姜月盈心中仍觉得不妥,思索片刻后,提议道:“既如此,那每季若是有合适的衣衫,我送些到贵府给令慈,权当谢意。”
“那倒不用,我知宋夫人此间衣物定是精品,但我母亲一直都有专人制衣,宋夫人不必费心。若是有男子服饰,不如每季送我些。”
姜月盈闻言,面露难色:“对不住啊,贺世子,我这是女装铺子,还未曾考虑过制作男装,也不精通男装。”
早在筹备开铺子时,她便有所权衡,为避免招惹是非,压根没打算涉足男子服饰生意。
贺知年淡淡“嗯”了一声,语气中听不出情绪:“那便算了。”
姜月盈看着手中的租契,还是觉得不合适。
她转头对穗穗使了个眼色,穗穗会意,立刻将文房四宝重新摆好。
“贺世子辛苦,既如此,我来誊抄两份租契吧,租金还按照原先价格。”
贺知年看着她执笔书写的模样,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复杂情绪。他本也不是木讷之人,如今姜月盈执意如此,大概是不想与自己有太多瓜葛。
他心中笃定,自己今日来此,不过是因一时好奇,想瞧瞧她是否会冒雪而至。至于降价,也不过是见她与丫鬟一唱一和,才顺水推舟罢了。
他自认从未想过与这女子有何瓜葛,怎的这女人偏要分得如此清楚?
贺知年这般想着,又在心底默默给自己找补道:本世子不过是平日里日子太过乏味无聊,今日权当出来消遣一番罢了!
姜月盈全然没有察觉到贺知年的思绪翻涌,她很快誊抄好两份租契,并在两张租约上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给了贺知年。
贺知年接过租契,目光落在姜月盈的字迹上,不禁多看了两眼。
她的字迹清秀中带着几分大气,笔锋流畅,丝毫不显柔弱。
他心中又莫名地一动,这个女子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坚韧倔强的,没想到字竟也能写得如此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