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度鞋跟抵在地上转转,哼道:“我不像那个暴力狂,野蛮。”
乔星灿轻笑出声,手臂撑起的肩胛骨微微发着抖。
“我答应过祈夏,伤好之前得好好爱护自个儿。”
燕度掏了掏兜,摸出一小包阿胶红枣,补血补气的好玩意儿,撕开了,囫囵丢进嘴里嚼,“我可不想叫她不开心。”
“揍你这么个东西,再给老子正事耽误了,配吗你。”
听见那个名字,乔星灿嘴唇动了动,被黑夜和凉汗浸透的眼睑微微游走过一点碎光,又在低头时熄灭了。
他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沙哑地:“有烟吗。”
燕度嗤笑一声,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就地扔过去。
喀啦。
乔星灿大概很少抽烟,或者,他根本没有抽过烟。
他点烟的动作因手指不可控的吃痛颤抖而显得生涩,猩红的火光划亮了男生沾染了血沫的脸颊和鼻梁,乔星灿把打火机丢回去,胸膛起伏深深吸了口气。
“咳——咳,咳咳!”
惨白的烟雾与沉闷的呛咳连声响起,燕度居高临下袖手瞧着他,“你干了什么,我现在不问,免得忍不住真就地弄死你。”
“就一句——”
燕度岔开腿蹲下来,视线高过乔星灿,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俯视着对方,野兽般强烈的压迫感释放出来,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祈夏今儿跟你见了一面,回去就发烧了。”
俨然像个无赖地:“这账,我记你头上。”
乔星灿咳了很久,胸腔最后的氧气都随着铁锈味血沫咳了出去,连同脸上稀薄的血色一齐褪去。
他听见燕度的话,迟钝地透过白雾看过去,烟灰被风吹到手腕上,烫得指尖痉挛般的一抖:“她……生病了?”
问完,又侧转过脸,出神地望着街道对面的垃圾桶。
两只毛色灰黄的流浪狗正鬼鬼祟祟地嗅着从垃圾桶边缘溢出来的垃圾,其中一只流浪狗后爪踩地,两只前脚扒着桶口,小心翼翼衔出来两只沉甸甸的白色塑料袋。
哗啦。
哗啦。
塑料袋被狗嘴拱动的声响格外清晰传到乔星灿的耳朵里。
“姓谢的一根筋。”燕度也在看那两只流浪狗,它们正在互相呲牙争抢着袋子里的东西,打结的毛发都炸起来,喉咙里发出威逼的“咕噜”声。
“他不知道最好的教训是什么。”
燕度异乎寻常冷淡的嗓音在空旷的鲸馆外回旋着——
“对你这种道貌岸然的傻逼,拳头和那两条狗喉咙里发出来的警告没什么区别,咬一嘴烂毛,回头去见祈夏,还得特么先拿两桶84好好消消毒。”
乔星灿气息无力地叹息,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怎么,是不是不够杀人诛心,难不成要打断我的腿么。”
他说到这里,还有闲暇笑着摇摇头,“那我确实会害怕后悔。”
燕度不置可否,他身体前倾,气定神闲中渗露出一抹隐隐的凶戾。
路对面陷入白热化的两只狗猛然撕咬狂吠的吵声响起来了,燕度深沉噙笑的低语就掺在这声音里,也不管乔星灿是不是真的听得见——
“趁早把你那装腔作势的假笑便宜点儿贱卖了吧,给自己置办几箱口罩,回头真哭起来,不至于在人前显得多难看。”
他眼珠缓慢下移,瞥了眼乔星灿的两条腿,不屑哂笑:“让你永远跳不成舞?放在以前你可能真的会后悔,但现在——”
男人重新提起眼梢,盯了乔星灿半晌,黑得泛绿的瞳孔仿佛能刺破乔星灿的胸膛,直接剖出他心脏里头的东西。
燕度开口,冷静而嘲讽:“能让你后悔的已经不是跳舞了。”
乔星灿脸色轻微变了,手里的烟头忽明忽灭,然而燕度已经站了起来,他看着街道对面的两只流浪狗,狗咬狗一嘴毛,最终那个可怜的塑料袋被硬生生扯断,里面“咕噜咕噜”滚出来两杯破了底的果茶。
街道上又响起狗的舌头“唰啦”“唰啦”急切舔舐的水声。
燕度冷冷收回视线,再没看地上的乔星灿,径直转身离开。
乔星灿也看见了那残破的茶杯包装,在地上被两只狗肮脏的爪子拨弄着,他似乎闻到一丝清浅的茉莉花香。
“咳咳,咳咳……”
他丢掉手里的烟,艰难地撑着地面试图坐直身体,前面阔利离开的男人走出去两步突然折返回来,毫无预兆地狠厉一脚踢在他的胸膛上:“我去你大爷的。”
砰!
乔星灿再也忍不住剧烈的呕吐感,仰躺在地上翻江倒海般喘息起来,耳膜轰鸣,让他无暇知道燕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知道当他终于再次恢复了听觉时,剧烈的疼痛从心脏冲击着四肢百骸,满是血腥气和茉莉花香的街道上,只剩下一个在地上苟延残喘的他。
连那两只流浪狗都看不见了。
——
【注】:请勿随手丢弃烟头,燕度鞠躬,燕度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