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的等待，死一般的宁静。
许一柠仿佛回到十七岁那年，还有不久前被困电梯的场景。
不同的是，之前是黑暗，空间逼仄。而现在光亮无处不在，甚至因为医院里过于亮的光线，让人有种无处遁逃的心慌。
她让人通知了唐晚月的家人，她自己也打给了爸妈。如无意外，两家人马上就要在这里碰头。
不过让许一柠意外的是，第一个赶到的人是程斯然。她记得自己没通知他，也不知他怎么得到的消息。
不过也正常，事关唐晚月，他似乎每次都特别及时。
许一柠看他紧张忙慌地问着护士唐晚月的情况，大概是听说她伤得不轻，他的神色里出现戾气，整个人被阴沉的气息笼罩，脸上像印着生人勿近几个字。
而当他不经意扫过来的视线对撞上许一柠的眼睛，他似乎慌了一下。
许一柠收回目光。她没有多余的表情。
程斯然的反应大概跟十七岁那年类似？
她记不清了，已经过去了很久。
不过现在他的眼神里貌似多了愧疚？没必要吧。还是她看错了？他不是应该责怪？
程斯然朝她走过来，欲言又止。
许一柠知道他要问什么，但她没有回答的必要，索性当看不见他。
程斯然的神色很不自然，他担心唐晚月，也担心她，但她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他一下不知怎么开口。
好一会儿他才问：“柠柠，你没有受伤吧？”
许一柠的身上的确没受伤，但是情绪还是受了影响，以至于她根本不想说话，尤其是跟程斯然。
难言的尴尬就这样充斥在他们之间。
然而没持续多久，眼前的门突然打开，有医生出来告知他们，唐晚月需要输血。但她是稀有血型，哪怕紧急调过来也需要时间。
许一柠抿了抿唇，她淡然地上前，语气很轻但笃定：“我跟她同样血型。”
不然也不会互换了身份这么久，两家人都毫无所觉。
护士带她去检查。
“柠柠……”程斯然的脸色变了，明明该庆幸的，但下意识觉得很不安，心里像压了块巨石，堵得慌。
贺霖蹙了下眉，脚步已经自动跟了上去。
程斯然也跟上去，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但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一柠。也不该阻止，救人要紧。
他知道唐晚月是为了救一柠才受伤，所以一柠现在为了救唐晚月在所不辞。
或许她们之间本就没有龃龉，是他想当然？
程斯然心头百般滋味，他似乎看到许一柠在一步步远离他，而他还在原地。
为什么会有这么突兀的感觉。
许一柠做完相关检查，已经坐下抽血。
程斯然微微呆滞地看着她的血从手臂出来，脑中一晃而过某些画面。
她害怕抽血，她从不敢看针头。他曾经会在她抽血的时候，自觉站在她身旁，而她会默默地将脸扭向他的方向。
这样的他们默契无边，胜过任何言语。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程斯然忽而眼眶发红，鼻子酸得难受。他依然想站在许一柠的身旁，可她已经变得淡定从容，还能跟旁边的人搭几句话。
“一柠，唐晚月如果知道，她一定会很感……”程斯然明明想说，你痛不痛，可一出口就成了这样，他甚至在许一柠平静的眼神里说不下去。
许一柠一直不怎么理他。她也不关心唐晚月的感受。她救唐晚月，不是因为唐晚月先救了她，而是因为正好她的血型相同，正好她需要来个彻底的完结。
完结她和唐晚月的错位人生，各归各位。
在这之前她想过无数遍，她也曾以为这很艰难。原来到了真正要归位时，是不难受的。
就像一直等待着的另一只鞋子它也落地了，在不早不晚她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
她终将会远离一些人一些事。
程斯然的手足无措她看在眼里，却已经没有多大感觉。
她只有一句话：“你替她说谢谢，我可以接受。”
程斯然的脸刷的一下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