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2月1日,乌克兰基辅,零下十五度。
卓西度裹紧羊绒大衣,踩着积雪走向基辅理工学院那栋灰褐色的苏联式建筑。呼出的白气在眼镜上结了一层薄霜,他不得不时不时摘下眼镜擦拭。身后跟着的翻译小张冻得直打哆嗦:\"卓总,这鬼天气,连出租车都不愿跑远路。\"
\"忍忍。\"卓西度看了眼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别迟到。\"
基辅理工学院无线电系的门厅里,张贴着各种俄语公告和褪色的学术海报。一个身材瘦高的白发老人正在布告栏前整理文件,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深陷的蓝眼睛锐利如鹰。
\"列别捷夫教授?\"卓西度用提前学好的俄语问候,\"我是深圳卓氏通讯的卓西度。\"
老人的目光在卓西度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卓先生,你的俄语发音像莫斯科街头卖套娃的吉普赛人。\"他嘴角微微上扬,\"到我办公室谈吧,那里有中国绿茶。\"
办公室狭小拥挤,书架上塞满俄文和英文技术专着,墙上挂着几张发黄的卫星照片。列别捷夫从抽屉取出一个铁盒,里面是上好的龙井:\"1985年北京国际无线电会议带回来的,一直舍不得喝。\"
茶水在杯中舒展,清香弥漫。卓西度注意到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一张老照片:年轻的列别捷夫站在一群军人中间,背景是一台庞大的电子设备。
\"1980年,"礼炮-7号"空间站通讯系统。\"老人注意到他的目光,\"那时我们还能和美国人在太空领域一较高下。\"他啜了口茶,\"现在?莫斯科那些官僚正在变卖苏联的科技遗产,就像吉普赛人变卖最后一口锅。\"
卓西度放下茶杯:\"教授,我这次来是想邀请您和您的团队到中国工作。我们正在研发下一代移动通讯技术,需要您的跳频抗干扰专长。\"
\"中国人想搞移动通讯?\"列别捷夫眉毛扬起,\"摩托罗拉和爱立信会像狼群撕碎羊羔一样对待竞争者。\"
\"所以我们更需要您的经验。\"卓西度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这是hx-1c芯片的技术手册,里面用到了类似您1987年论文中提到的伪随机码同步技术。\"
老人翻阅文件的手指突然停住:\"这这是谁设计的?\"
\"我的同事,前中国航天部的导弹制导专家。\"
\"哈!\"列别捷夫突然大笑,\"我就知道!只有导弹工程师才会想到用这种野蛮方法解决民用通讯问题!\"他站起身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但这里还有这里\"他指着几处电路设计,\"完全是浪费性能。\"
卓西度心跳加速:\"所以我们需要您,教授。不仅为了改进这些设计,更为了开创一个全新的通讯架构。\"他压低声音,\"我们称之为"第三代移动通讯"。\"
\"第三代?\"老人狐疑地看着他,\"欧洲人的gsm才刚起步,美国人还在吹嘘他们的cdma,你就在想第三代?\"
卓西度从内袋掏出一张折叠的图纸,缓缓展开。上面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框图,标注着\"多频段同步传输\"、\"自适应调制解调\"等术语。\"想象一下,教授。手机不仅能通话,还能实时传输图像、视频,甚至进行远程医疗诊断\"
列别捷夫的眼睛在图纸和卓西度之间来回移动:\"你到底是商人还是疯子?\"
\"都是。\"卓西度微笑,\"中国有句古话:"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办公室里的谈话持续到深夜。当卓西度最终冒雪离开时,口袋里已经多了一份列别捷夫亲笔签名的意向书,以及十七个他最得意门生的名单。
---
1992年1月18日,深圳卓氏研究院。
林子豪盯着眼前这个身高近两米的乌克兰大汉,对方正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咆哮:\"你们这个滤波器设计完全错误!军用标准不是这样!\"
\"但这是手机,不是坦克电台!\"林子豪不甘示弱地拍着桌子,\"要考虑功耗和体积!\"
实验室另一头,卓西度和列别捷夫站在白板前,对身后的争吵充耳不闻。白板上画满了数学公式和信号流程图。
\"所以你的想法是,\"列别捷夫用红色记号笔圈出一个公式,\"在保持gsm兼容性的同时,预留cdma的扩展接口?\"
卓西度点头:\"就像一条双向车道,随时可以拓宽成四车道。我们暂时叫它"gsm+"。\"
\"大胆的想法。\"老人皱眉,\"但需要完全重新设计基带处理器。而且\"他突然压低声音,\"你需要更好的半导体工艺,035微米以下。\"
\"中科院微电子所已经在研发05微米工艺了。\"卓西度同样低声回应,\"但我们需要您的团队在算法上突破,弥补制程上的差距。\"
一声玻璃破碎的脆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实验室那头,一个乌克兰工程师和中国技术员因为争论而碰翻了试剂架。
\"够了!\"卓西度提高音量,\"伊万,王工,你们俩去仓库整理器材冷静一下。其他人继续工作。\"
列别捷夫摇头苦笑:\"苏联时代我们也是这样,不同设计局的人经常为技术路线打架。\"他望向窗外深圳的高楼大厦,\"但至少你们这里不用担心明天就没有面包和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