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昔年旧怨
姜槿一愣，看着这兄妹二人，神色中难掩失望的喃喃道：“竟是这样？可你们自打来到这，开始我有哪一处对不住你们的，你们还要这样来伤害这些无辜的黎民百姓？”
“你们既是苗疆之人，与这里远隔千里，又怎么会刻意跑到这里来？”
“无辜？”
南云重复了一句姜槿所说的话，仰天长笑起来。
“你说他们是无辜的？可他们哪里无辜了？”
南云俏丽的脸上满是愤愤之色，盯着在场众人，她不满开口。
“整个朝廷当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这些人接受着朝廷的恩赏，跟朝廷就是一体的！”
”你们大概忘了，七年前，朝廷南下平定南蛮，我们族人虽然个个手握蛊虫，能以一当十，奈何人数实在微小，最终我们整个苗疆族，只有老弱妇孺勉强逃得一条性命，那些壮男子全都被朝廷害死，我们也被迫迁居到附近的深山里。”
”你们杀害的那些人里不止有我的族人，还有我的家人！”
南云的语气中带着愤愤不平，恨声道：“我在部落之中和哥哥苦练巫蛊之术足足五年，日日忍受着万虫钻心的痛苦反噬，目的就只有一个，我要让朝廷的兵马血债血偿！要让这些曾经脚踏过我故乡每一寸土地的人全都遭受灭顶之灾！要他们和我们一样痛苦，才算是偿还！”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当中，南云神色中带着几分得意的道：”所以我们两个一路自苗疆赶来，串联西匈奴，目的就是为了里应外合，帮助他们拿下西宁关，就此一路挥兵南下，将整个朝廷全部斩杀殆尽！”
姜槿听着南云的话，面色一紧。
她恨自己识人不清，居然又做了这样的事情，这次甚至连累了姜家军和城里所有的百姓！
姜槿气恼不已，气血翻涌之下，一股鲜血上头，姜槿直接吐了一口血。
这一幕看得南云面色有些难看。
至于一直在她旁边的南风就更加明显些，他下意识起身，想要查看姜槿的情况，却在撞上其他副将以及神医魏潇防备的神情时，顿住脚步。
双手攥成拳头，他面上带着痛苦的看向南云，轻声劝解。
“算了吧，阿云，我之前劝过你的，咱们别想复仇了，咱们在城里的这段时间难道没有接受过这些乡亲们的好意吗？”
“他们不知道咱们的身份，来自何处，甚至与咱们素昧平生，却也舍得给咱们做两件新衣裳。”
“算了，你收手吧，如果不是当年父亲一心想要跟着百悦郡的郡长造反，咱们苗疆也不会有灭顶之灾！”
南风痛苦的攥紧拳头，神情中带着哀求的看向自家妹妹，低声道。
“阿云，别胡来了。”
南云苦笑一声。
她看向姜槿，神情中带着几丝无奈的道。
“我承认你很厉害，如果我们兄妹两个真的只是两个无依无靠的难民，或许会很感动你的安排，也会真的对你感激涕零。”
“才用了几天，你就把南风这个大傻子迷的神魂颠倒，让他愿意为了你放弃复仇，可我不行！”
南云攥紧了拳头，面上带着决绝的南：“从我接触蛊毒的那天开始，我就只有一个目标，我要用蛊毒为我的家人报仇，我要让你们这些汉人也感受一下，被蛊毒折磨到日日锥心，夜夜难眠的滋味！”
南云一笑，神色中难掩快意的道：”现在好了，我的目标实现了！”
姜槿却摇头，她费力站直了身子，一字一顿的道。
“两朝交战之事，是上位者决策的问题，战场之上，刀兵无眼，是我们这些行军打仗将军的问题！”
姜槿一字一顿的道：“我知道你对这些将士们心存怨愤，但五年前，他们中间有的人从未出过西宁关，也有的人当时还在家中，只是父母的孩子，未曾经历过战场上的风云诡绝，这对他们不公平。”
姜槿走到南云面前，单膝下跪，明明是低头的姿态，却做得高傲无比，仿佛她是护佑身后百姓和将士的神祇一般。
她颤声道：“但五年前，我已然开始带兵，我才是始作俑者，你若要索命，就可索了我的命去，我是朝中名将姜家唯一的后人，但请你放过这些将士们和百姓，他们与此事无关，不能被我连累！”
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姜槿，南云沉默良久，才不可置信的皱眉问。
“你真的愿意一死，换得这些人安宁？”
姜槿点头，南云笑了：“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看一眼暗卫，南云利索的道：“把你身上带着的匕首借我用一下，我先给他们解了毒！”
暗卫立刻拿出匕首，递给南云，却在南云朝他微微一笑时，尴尬的红了脸颊，下意识侧过头去，不与他对视。
拿着那刀看了两眼，南云微微一笑，猛地用力，将那把刀直挺挺插入自己的胸膛当中。
饶是在场将士们见过诸多鲜血飘飞的场景，也不免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
暗卫也被吓坏了，他下意识上前，接住了南云即将倒下的身子。
南风满目沉痛的皱眉，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南云费力的深吸一口气，躺倒在暗卫的怀中，她气喘吁吁的道：“骗了你，对不起……”
没等暗卫开口，她又攥住暗卫的手，用气声对暗卫开口：“谢……谢谢你。”
暗卫近乎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感受着怀里柔软的身躯渐渐丧失温度。
他整个人更是呆若木鸡一般。
就在南云断气的下一刻，从他胸口的伤口当中，随着鲜血，飞出一只六翅的虫子。
只是那虫子翅膀一震，振翅欲飞，下一刻，却像是中了毒一样，跌落在地。
抽动几下之后，那虫子便随之化为灰尘，再找不见半分踪影。
随着那虫子的消声匿迹，姜槿立刻觉得，心头上一直压着的那块大石头仿佛瞬间消失了，她的呼吸变得通畅了许多，也不像先头那样，总觉得腹痛气闷。
姜槿神色莫名的看向南云的尸身，她知道，这一切身体的改变，都是南云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