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酒宴上的喧嚣如同潮水般拍打着耳膜，但齐征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县衙阴暗潮湿的大牢深处。
李奎，那个平日里如同影子般沉默寡言的主簿，那个在公堂上突然反水攀咬同僚，之后又被揭穿可能与敌特有染的李奎，竟然嚷嚷着有涉及他身家性命的重大冤情？
这太反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齐征脸上笑容不减，又与几个重要的商贾代表和李白寒暄了几句，这才借口更衣，悄然离开了喧闹的宴会厅。
柳如是早已在后堂等候，神色凝重：“大人，看守牢房的弟兄说，李奎的情绪很激动，一直在喊着要见您，说再晚就来不及了。”
“带我去看看。”齐征声音平稳，但脚步却加快了几分。
县衙大牢，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和绝望的气息。与外面宴会厅的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齐征挥退了守卫，独自一人走进了关押李奎的单间牢房。
牢房里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光线勉强能照清角落里那个蜷缩着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李奎猛地抬起头，几天不见，他仿佛老了十几岁，头发散乱，眼窝深陷，脸上布满了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大人！大人您终于来了！”李奎连滚带爬地扑到牢门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栏杆，指甲因为用力都有些发白，“大人救命！下官有天大的冤情要禀报！关系到您！关系到整个平江县啊！”
齐征站在牢门外，隔着铁栏杆，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奎见齐征不为所动，更加急切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大人！那个……那个在义庄抓到的假李奎！他……他不是冲着您来的！他的目标……目标是……”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像是有所顾忌，眼神慌乱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道：“是……是那块‘江南粮仓’的牌匾！还有……还有那个送匾的王郎中！”
什么？！
齐征心头剧震！假李奎的目标是御赐牌匾和礼部王郎中？！
这怎么可能？玄卫的人，费尽心机潜伏平江，难道就是为了抢一块牌匾，杀一个礼部官员？这说不通！
“你胡说八道什么？”齐征厉声喝道，试图从李奎的表情中分辨真假，“那块牌匾刚刚迎回县衙，王郎中也早已离开平江，何来目标一说？”
“不！大人！王郎中没走！”李奎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他……他只是做个样子！他根本没离开平江！他一直秘密藏在城里！那个假李奎……就是奉命来杀他灭口，顺便夺走牌匾的！牌匾……牌匾本身就是个圈套！是个引您入局的诱饵！”
王郎中没走？秘密藏在城里？牌匾是诱饵？
齐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如果李奎说的是真的，那皇帝送这块牌匾的用意，就更加险恶了！他不仅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甚至可能……是想借刀杀人？！借玄卫或者青蛇的手，除掉自己？
“你有什么证据？”齐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问道。
“证据……证据……”李奎眼神慌乱，四下张望，“下官……下官之前无意中听到过那个假李奎和……和别人秘密联络！他们提到了‘京中贵人’、‘借刀杀人’、‘牌匾是引子’……还有……还有，他们说，王郎中身上，带着一样……能证明某些事情的关键东西！必须拿到手，然后……毁掉！”
京中贵人？借刀杀人？王郎中身上带着关键东西？
齐征立刻想到了周文渊的死，想到了那个火焰印记！难道王郎中身上也带着和火焰印记相关的东西？或者，他就是那个知道周文渊死因的关键人物？
“那个假李奎，和谁联络？那个别人是谁？”齐征紧紧盯着李奎的眼睛。
李奎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惧，身体抖得像筛糠：“下官……下官不敢说……说了……下官会死无全尸的！”
“你现在不说，马上就得死！”齐征声音冰冷，带着无法撼动的杀意，“说！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县衙里的人？！”
李奎看着齐征眼中那骇人的杀气，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闭上眼睛，颤抖着吐出两个字：“是……是张……张茂！”
张茂？！又是张茂？！
那个看似胆小怕事、已经被关押的县丞张茂？！
齐征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张茂不是已经被抓了吗？难道牢里的也是替身？还是说，李奎又在撒谎，故意攀咬？
“不可能！”齐征断然否定，“张茂已经被关起来了！他如何与假李奎联络？”
“不！大人！您……您上当了！”李奎猛地睁开眼，脸上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张茂……张茂他根本就不是被抓！他是……他是故意被抓的！
他是用苦肉计，把自己摘出去！真正负责联络和指挥的……是他安插在牢里的……一个狱卒！”
狱卒？！齐征心头一凛！他一直怀疑县衙内部有鬼，却没想到问题可能出在最不起眼的狱卒身上！
“哪个狱卒？叫什么名字？”
“叫……叫刘三！就是那个负责给张茂送饭的！”李奎急促地说道，“下官亲眼看到……看到刘三偷偷给张茂传递纸条！张茂还让他小心行事，说外面那个‘行走大人’脾气不好，别惹恼了他！”
行走大人？是指那个假李奎玄卫行走？
齐征立刻对门外喝道：“来人！立刻去查！县衙大牢里，有没有一个叫刘三的狱卒！”
很快，守卫回报：“回大人，大牢里确实有个叫刘三的狱卒，负责西边几间牢房的杂役和送饭，人……人很老实，平时不怎么说话。”
老实？齐征冷笑。越是老实的人，越可能隐藏着秘密。
“立刻把他给我抓来！还有！把张茂也给我提过来！我要当面对质！”
“是！”
齐征再次看向牢里的李奎，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