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几百字后，就成了欣赏。
再往下看，他就越发痛恨许秋的浪费……明明可以写几万字，水几篇甚至十几篇论文，连晋升主任的论文都能给安排好，你就在两千字里全用完了？
于是，申昆仑的心态变成了“挑刺”。
他看了第一遍，痛快而顺畅。
等回过神来，才猛然想起自己是来找茬的，又悻悻地回去看第二遍。
反复看了四五遍，最后，他手指颤抖着放开了鼠标，逞强似的道：“太，太干了……”
没错。
看了好几遍，申昆仑总结出来的就是三个字——太干了！
如果说，申昆仑自己的论文，是一个装饰精美、花枝招展的大胖子。
那么许秋这一篇论文，就是一具人体骨架。
没有丝毫技巧，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就干巴巴地把骨骼摆了出来。
太干是缺点吗？
在大多数写作中都是。
但唯独医学论文不一样！
医学讲究精确，讲小而美，一把奥卡姆剃刀贯穿始终。
其他人看申昆仑的文章，需要仔细辨别、抽丝剥茧，才能找到那大胖子的骨架，确认他的真实轮廓。
但许秋这里，就可以直接干啃了。
因为没有一点冗余的东西，全是精华！
“怎么样啊？”这时候，何恒进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有些得意地盯着申昆仑。
一直以来，申昆仑都嘚瑟于自己的论文水平，何恒进在这方面偏薄弱，想要怼回去但有心无力。
结果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爱徒许秋帮自己完成了这个小目标！
“说句话。”何恒进又问了一句。
申昆仑干巴巴地咽了下口水：“很，很不错了。”
说完后又补充道：“很多手术细节上的东西我看不懂，不是专业的。但这些技术要点要是没错的话，这篇论文就很完美了。”
何恒进笑笑。
这可能有错吗？
论序贯式双肺移植，杜崇岚可能都不如许秋。
而这洋洋洒洒两千字，基本上就是围绕着各种手术步骤来的。
虽然由于过于精炼，省略了很多细枝末节，但……高精尖的手术本来就是术者严防死守的饭碗，是医生之间实力差距的护城河，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泄露出来？
况且。
就算许秋写得清楚明白了，想要靠看文献就学会这台手术，难度比闭着眼睛完成一例双肺移植还要高。
要学？
那就来临医进修，兴许能碰上许秋做肺移植，蹭个几百台大概也就心里有数了。
“哎，其实还能修改的。”
不信邪的申昆仑又看了几遍，终于破愁为笑。
他挪动鼠标，标出了一个顿号，道：“这里不是短停顿，也不是同一层级，应该用逗号“还有这里，双肺移植术，怎么写成双肺移植术了，许医生写的时候不知道想什么东西哦……”
这话说出来，会议室都一番哄笑。
却见许秋面无表情，众人又都跟按下暂停键和静音键一样，同时收住了。
申昆仑上扬的嘴角也丝滑地捋平，在得到许秋授意后，就敲动键盘改了好几个错别字，顺便重新组织了一下某几个地方的语句不通顺。
到此，他脸上才总算绽出一抹笑意，道：“这下完美了，就算是杜教授，也绝对挑不出什么结构和语句上的毛病了。”
何恒进呵呵一笑：“你倒是蛮严谨的。”
申昆仑不置可否。
他自己写的那种论文，就是需要反复检查的、出错最多的类型。
而许秋的这篇《操作要点》，全篇都是无法改动的手术步骤，也没有容易搞错的数据、前后对不上的结论等等，就是纯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