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怒问:“这甘露与往常不一样,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若有半分隐瞒,仔细你的皮!”
管事磕头如捣蒜:“夫人恕罪!今年江南确实雨水过多,桂花收成不佳……小的怕交不了差,就……就稍作调整……”
“但这酒的味道还是甘甜美味的,只是与往常不一样。夫人若是不喜欢,小的再令人调……”
管事之所以胆大包天,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帮徐府的人都是外强中干,分明没有品酒的实力,还要附庸风雅。
即使铤而走险,送了劣质的酒上来,徐府的人也根本品尝不出来。
哪想到在今日,事情败露了。
沈昭璃轻叹一声:“本宫尝这青醴,虽外表朴素,却是实打实的珍品。青稞需在高寒之地生长多于百天才可收割,加在其中野果更是难得。”
“酿酒之人不惜工本,只为保留最原始的风味。如此匠心,岂是那偷工减料的甘露可比?”
钱氏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她万万没有想到。
通过今日这一事,她不但没有让沈昭璃出丑,反而把徐氏的名声给赔进去了!
老爷回来了,定是要拿她问罪!
想到这里,钱氏不由得拿起了下人撒气。
“你这混账东西,竟敢以次充好!来人,给本夫人将这胆大包天的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管事凄厉的喊声一直在回响。
好好的一个品酒宴,竟然一下子要出人命。
沈昭璃颔了颔首,忽道:“江南雨水泛滥非人力可阻,此人不敢据实以报,反以次充好,恰说明……”
她眼波流转,在钱氏铁青的脸上轻轻一扫。
“要酒之人素日太过严苛,令人不敢直言。归根结底,错不在他。”
“本宫今日做主,留他一命。”
钱氏涂着蔻丹的指甲生生折断在掌心。她强撑着笑脸应道:“殿下仁厚。”
四个字,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周围围观的贵夫人们,却在此时纷纷开腔。
“殿下实在是慧眼如炬、学识渊博!居然能将这么多的酒液一一辨认出。”
“就是啊,还能宽恕下人错误,宅心仁厚。能娶到大靖公主,实在是我北凉之幸!”
“早就听说王后大名在外,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满座贵妇忽然都成了巧舌鹦鹉,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起来。
那夸赞声像无数根金针,密密扎进钱氏心口。
钱氏喉头腥甜,几乎要呕出血来。
半月前在丞相府密会时,这些夫人明明个个咬牙切齿,说定要让大靖来的公主当众出丑。
怎么如今倒像是约好了般,全都临阵倒戈?
她死死盯着沈昭璃的脸,恍惚间忽然明白过来。
这位王后哪里是任人拿捏的娇花,分明是……一柄温润的翡翠簪子。
看着美丽无害,碰着了才知道锋利。
钱氏现在只想尽快把这尊大佛给送走,尴尬地笑着道:“多谢王后娘娘指点。若不是王后娘娘慧眼如炬,只怕我也要遭到蒙蔽了。”
“那么今日的品酒宴就进行到这里。徐府给各位准备了礼品,已由下人送到各位的马车处。各位若还想在徐府逛逛,可尽兴游玩。”
沈昭璃自然也能听出这是在催自己了,抿嘴一笑。
无妨,反正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起身招呼了一下鱼铃,便走。
钱氏已经恨透了沈昭璃,碍于礼仪,只得亲自将沈昭璃送至马车前。
路上的时候,沈昭璃忽然看着她笑。
“听说太子太傅,多年前曾经教导过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