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簌簌地落着，将山路铺成一条苍白的棉絮带子。
走到背风的山坳拐角处时，这空地上有一个明显被人为压平的草窝子，形状像个歪歪扭扭的狗窝，边缘还留着几道深深的拖拽痕迹。
“咋回事啊，”周正道，“这地方有人住过？”
丁未成皱眉：“扯淡吧，这冰天雪地的……”
话音未落，他停顿下来，目光落在一物上。
丁未成过去，用脚尖挑起半埋在雪里的铁皮罐头盒，里面还粘着些黑乎乎的糊状物，他露出嫌弃的表情：“难道还真有人住过？而且我看……他起码待了五六天？”
宋秋也走去，指着草窝旁几处凹陷：“这是肘部支撑的痕迹，这人一直保持卧姿。”
由于背风坡的关系，雪在这里积得比其他地方薄得多，背风的岩壁上甚至还有小片裸露的黄土。
宋二娃突然打了个哆嗦，指着地上：“那是血？”
几滴已经发黑的血迹像冻僵的苍蝇，粘在草茎上。
顺着往前看，雪地里断断续续拖着一条淡褐色的痕迹，像是有人捂着伤口踉跄走过。
最触目惊心的是岩壁下方——散落着三四个玻璃药瓶，其中一个已经碎了，锋利的碎片上沾着褐色的药渍。
“我去，这是啥人啊？”周正捡起一个完好的小铁盒，上面印着褪色的红十字，“盘尼西林……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到的药。”
丁未成蹲下来翻捡那些医疗垃圾：“绷带是用刀割断的……看这手法，他应该是自己给自己包扎。”
说着，丁未成抖开半截染血的纱布，上面结着冰碴子：“嗯，伤得不轻，血都浸透三层了。”
宋秋突然发现不对，他快步走到岩壁拐角处，蹲下去用手指骨敲了敲地面。
沉闷的回响说明下面是空的。
他扒开积雪，露出一个粗糙的地洞入口，大小刚够一个成年人蜷缩进去。
洞里散落着烟头、火柴棍和几张已经湿透的报纸。
“我去！！”
宋二娃和周正，还有丁未成三人同时惊呆了。
不说他们，宋秋也没想到，这荒山野岭，这么一个地方，居然还能有这么一个可藏身的洞在。
“这特么是狼窝吧？”宋二娃咋舌道，哈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霜，“正常人能睡这种地方？”
丁未成用树枝拨弄着洞里的杂物：“得了吧，狼可比这人讲究……”
周正弯下身，眯起眼睛看：“不对啊，看这报纸日期，前天还有人在这儿。”
宋秋的目光落在洞深处的半块压缩饼干包装纸伤。
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牙齿撕开的——
军用口粮，牙印这么深，可见吃东西的时候很急。
丁未成他们三人还在叽里咕噜，宋秋心里却有了底。
他确定了，这就是罗金明的小窝。
而他留在这个路口，很显然……他在等他，试图在他经过的时候，忽然偷袭。
因为这个小平地是一块非常好的藏身之所，不过等了这么多天，加上下了大雪，所以他扛不住寒冷，逃走了。
宋秋蹲下身，捡起半埋在雪里的烟头。
过滤嘴被咬得稀烂，烟纸上还留着深褐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