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是大日子。
“嬷嬷,我今日确实有事……可能会比较晚。这样吧,我尽量,行吗?”
“行!只要您肯赏光,无论多晚都没关系。”李嬷嬷如释重负,皱纹里乐开了花,“公主一定会很开心的,将军,谢谢您了!”
临告辞出门,老人家还不放心,又回过头来:“将军,您莫怪老奴啰嗦,宫中教养最重礼节,殿下虽然任性,但其实挺乖的。回城后,您说忙,她就一次也不敢来打扰。可这些天,老奴买了那么多漂亮的布娃娃想逗她开心,她连看都不看一眼,每天就抱着膝头坐在门槛上,闷闷不乐……这种事从来没有过,老奴看着实在心疼,这才斗胆一大早冒昧上门来堵您。”
“嬷嬷,您有心。”苏唳雪点点头,“——我跟您保证,今晚就算下刀子我也回府。”
娃娃脸的小副将咧嘴乐:“嬷嬷,放心!我们将军亲口保证,您还有啥不放心的?”
苏唳雪细细盘算过,返程时将辎重交给唐云和徐正,她自己单马先回,这样,应该能在太阳落山前赶回来。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会失约。
北境边防线。
“上将军,前次在饮马河畔,多谢了!”
双方交易完毕,苏唳雪拐马要走,对面回纥商贩中突然走出一名小姑娘,年纪不大,神情骄纵,一口汉话说得相当流利。
阿依莎·合毗伽,回纥唯一的公主,国王殿下最宠爱的掌上明珠。
小公主二十岁了,正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作为一个从出生起就享尽荣华、众星捧月的女孩子,身边所有人都让着她,日子过得顺遂而安逸,脑袋瓜里尽是些浪漫而不切实际的想法。
汉人多君子,头一回被英雄救美就遇到这么一位年轻英俊的将军,叫她如何能不动心?
苏唳雪一打眼,立刻也认出了她,还有她身旁牵马的力士——“合毗伽王庭第一勇士穆勒将军都来给姑娘牵马,姑娘在皇室辈分不低啊。”
“上将军好眼力。”女孩子笑颜灿若朝霞,晃得人眼前一花。
“苏将军,这是我们回纥最尊贵的阿依莎公主,大漠最晶莹的水珠、最珍稀的宝石。”穆勒扬眉,沉声道。
这些年,他跟苏唳雪交手过不下百次,各为其主,惺惺相惜。
苏唳雪略一颔首,算是见礼:“公主殿下,我们汉人有句话,是非之地不可轻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那日孤身犯险,未免也太胆大了。”
“如果当时知道我身份,你会抓我吗?”回纥小公主狡黠地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地,含情脉脉地望着那不苟言笑的家伙。
“抓,然后狠狠敲贵国一笔。”不解风情的将军毫不犹豫。
“财迷!”小公主也不生气,掩口咯咯笑骂。
这冤家,可比汉人话本子里写的战神有意思多了,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叫她喜欢得不得了。
“不会笑的将军,你们汉人不是号称最怜香惜玉吗?”
“殿下,我是定北军统帅,职责所在,便没有怜惜一说。”苏唳雪正色,“上一次误放了殿下,已是在下失职。今日事毕,我自会去向郭大人领罚。也请公主日后小心,勿再侥幸。”
“不会笑的将军,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权当谢你那日搭救之恩!”小公主夹了一下马肚子,笑吟吟地跨过双方人马的分界线,径直往她这边来。
呛啷一声,唐云长刀出鞘。
穆勒也手按弯刀,一触即发。
“都别动。”
苏唳雪沉声。
现在可不是与回纥开战的好时机。
小公主调皮地睨了一眼冲动的小副将,嗤笑:“嗯,人倒是挺忠心,就是傻了点儿!”
“公主殿下,您到底要说什么?”
“上将军,我的名字叫阿依莎。以后,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女孩子笑容灿烂如大漠上的太阳,带着刺眼的明媚。
“好……再会。”
苏唳雪不打算再陪她浪费时间。
“哎,等一下!”
阿依莎在马上伸出手,霸道地一把拽住了她的缰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