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得了主母允许前去开门，而后惊讶出声：“宝珠，你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宝珠是孟姝的丫鬟名。
孟姝的父亲是一名穷酸书生，除了给她取了个好名字以外，毫无用处。
孟姝出生那年，父亲考中了秀才，全家将她视作福星。
然此后，父亲连续三次乡试落榜。
家里本就穷苦，实在没钱供父亲继续科考，父亲心有不甘说孟姝是扫把星，于是将孟姝以三两银子贱卖了出去，好供自己继续科考之路。
孟姝在牙婆手里几经倒卖，运气好被回乡扫墓的相府刘小姐买回去当了贴身丫鬟，而后刘小姐给她取了个丫鬟名，唤作宝珠。
如今又随小姐一同嫁入了战北王府。
若是运气再好些，得了战北王萧呈鄞的青睐成为通房丫鬟，将来晋升妾室身份也算是造化了。
只可惜，她好运不长，最后还是被发卖为妓的命……
孟姝恭敬地跪在主母榻前。
她将今夜之事大致说了一遍：“……宝珠辜负了主母栽培，日后恐怕不能再伺候主母身侧了。”
刘氏闻言当即便要起身：“你是我安排去伺候王爷的，我去帮你向王爷求求情。大不了，日后你去后院里做些粗活不碍王爷的眼，总比发卖了出去要强。咳咳咳……”
刘氏一时心急便又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孟姝当即起身扶她躺下：“万万不可。主母嫁进来还未站稳脚跟，若受宝珠连累被姑爷厌弃，宝珠万死难辞其咎。”
“可你……”
“当初，若不是主母垂怜，宝珠早已被发卖进了窑子。如今非但没有帮上主母，万不可再连累主母。”
“可你破了身子再被发卖出去，只怕又得进那腌臜的地方。”刘氏于心不忍。
孟姝伺候她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是个知冷知热、知恩图报、恭顺忠厚之人，所以她才选了孟姝前去伺候王爷。
本以为，凭孟姝的容貌身材定能得王爷的青睐，却不料……
“这大抵就是奴婢的命。”孟姝八岁被父亲贱卖给牙婆，若非当时年岁尚小，又有幸遇到主母刘氏，此刻只怕早已一点朱唇万人尝。
她本就受了主母恩惠，不愿再牵连主母，故见房里的灯还未灭，特意前来拜别刘氏。因为姑爷说要立即发卖了她，想必牙婆天亮前便会来带走她。
刘氏见她心如死灰的模样，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意，而后吩咐宝莲道：“去取我箱笼里的匣子过来。”
宝莲去将匣子取来。
刘氏打开匣子，里面放着几锭金子，以及一些细软。
她将匣子交给孟姝：“拿着。”
“这太贵重了，宝珠受之有愧。”
刘氏坚持让她拿着：“你我主仆一场，如今你出了事，我却保不住你。”
刘氏轻叹了口气：“这些你当做体己钱偷偷藏好，日后不管到了哪里，身上有银钱傍身，总能缓解一二。”
孟姝朝刘氏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她回到耳房连夜收拾东西，又将刘氏给她的金银细软分别缝进冬天穿的厚袄子里藏好，以免发卖时被搜出来。
孟姝做完这些后，已是深夜。
她正欲躺下眯会儿，眸光却瞥见床榻角落放着的玄色风氅。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孟姝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萧呈鄞，故一把扯过风氅扔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权当是撒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