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雪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人在太紧张忽然放松之后,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反应。
他就像是丧失了对自己的控制权,又流泪,又颤抖。
这辈子他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
就是七岁的时候,接受宫刑,顾亭雪都没有掉过眼泪,没有叫过一声。
顾亭雪缓缓地屈膝,跪在了地上,他双手撑在眼睛上,想要停住哭泣,却根本止不住泪水。
一只手指轻轻挑起了顾亭雪的下巴。
他抬起头看向香君。
若不是有点舍不得,香君还真喜欢顾亭雪这副模样。
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实在是好欺负
“哭得真好看。”
香君笑着吻上了顾亭雪的嘴唇,但只轻轻碰了一下,就移开了。
然后她轻轻地抹掉他的泪水,小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再好看也不能一直哭啊,眼睛哭肿了,本宫又要心疼了。”
顾亭雪似是被香君说得无地自容,发了狠,朝着香君的嘴唇咬了上去。
他就这么哭着把香君按倒在了床上。
香君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又觉得有些好笑,推开顾亭雪,埋怨着:“等等,急什么,我还没摸呢。”
香君推开顾亭雪,再次伸出手,又稳又迅速地抚摸上了他的伤疤。
顾亭雪还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他的身体想往后退,但是他却克制住了自己,定定地躺在那里,任由香君的手抚摸那狰狞的伤疤。
“痛么?”
“不痛。”
“我是说那时候,当年,你应该才七岁,痛么?”
七岁已经是可以把事情记得很清楚的年纪了,更别说这样痛彻心扉的事情。
“我那时候还有母亲在身边,比起别的孩子也算不得痛。”
宫里的太监,是比宫女要可怜许多的。
他们大多是年纪很小就被卖进宫里,不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就是家里指望他们能借此讨一个前程。
可进宫当太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还得给刀子匠交钱。
割下来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半切,只割掉那两丸,还有一种更为残忍,是彻底的去势,整个儿都一起挖掉,叫全切。
全切的太监是容易漏尿的,因此身上总容易有骚臭味,而宫里等级分明、尊卑森严,有气味儿的太监是绝对不能在贵人身边伺候的。
所以那些恢复的不好的,就只能做最辛苦肮脏的活计。
这些人往往死得也早,死之后,尸体送回家里,许多家人也是不认、不要的,往往就是一卷破草席裹住,扔到乱葬岗。
也难怪顾亭雪总说他不是男人。
他的确不是男人,因为太监其实连人都算不上。
香君叹息一声,收回了手,看向顾亭雪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躺着,平静的对视。
香君身上还穿着衣服,顾亭雪却是一丝不挂。
他已经不哭了,但眼眶还是红红的,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香君给顾亭雪搭上被子,虽然床上都是她提前准备好的“玩具”,但此刻她也没了旖旎的心思,只想与顾亭雪说会儿话。
“你是怎么入宫的?”
“是宫里派了人接我入宫的,我那时候还以为是娘亲要接我到她身边,很是开心。”
香君能想象,本以为要跟母亲团聚,可面对的却是这样的酷刑。
“你会怪太后娘娘么?”
顾亭雪想起那时候他和几个孩子一起被关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那屋子密不透风,整整三日都不能吃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