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往她嘴里塞了块松子糖,“糖也要吃,二姐你甜甜嘴再继续骂。”
“给娘吃了吗?”二丫破功笑道。
“娘不能吃,吃药忌口呢!”陆弃娘道。
“吃药忌口?不是不能吃发物吗?哎呀,娘,今天这羊肉,您吃不上了?”
“嗯,没事,娘不馋。”
羊肉是不能吃的,胡神医特意叮嘱过。
这时候,大丫忽然道:“她今日送羊肉,是想着我们这个年过得艰难。最后一日送来,让我们愈发感念她的恩德。不给银子,只偶尔送点东西,她良心那关过了,又不怕我们翻出风浪来。”
萧晏闻言忍不住颔首。
大丫果然聪慧,而且,深谙人性。
“我就说魏婆子心眼多,呸呸呸。”二丫骂道,“大姐,你饺子馅儿调好了吗?”
“还没有,一会儿就弄。”
今日事情实在太多了,好像从睁开眼到现在,就没让人能缓口气。
“那你给娘包肉馅的,我们吃白菜的,反正我们可以吃羊肉,娘又没法吃。”
“那不用……”陆弃娘忙道。
大丫却已经点了头,“好。”
“娘,你不用管了,快点分羊肉,我们还得赶紧送出去呢!仔细手!”二丫脆生生地道。
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外面有贪玩的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放鞭炮,不时有啪啪的声响传进小院。
母女四人热热闹闹聚在一起说着话,分着羊肉,暖意似乎将寒冷隔离在这粗陋的小院之外。
萧晏又看了看炕头上贴的“春色满园”,嘴角勾起一抹温柔清浅的笑意。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新的一年要来了。
“这块肉嫩,你别乱拿,这块我给孙奶奶留的,她牙口不好。”陆弃娘道。
她让二丫去给孙婆子送一块羊肉。
里正家,胡神医,张家族长……还有日常交好的人家,或者特别穷的人家,陆弃娘都打点了一些。
虽然肉只有半斤八两,但是好歹是她的心意。
“我不去,让三丫去。”二丫道,“我去胡神医家去,我去和杜鹃说话。”
说完,她提起肉就一溜烟地跑出去。
“你这孩子,去孙奶奶家怎么了?”
“不爱去!”二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她不喜欢苦哈哈的人。
孙婆子见了人,肯定要拉着人哭诉自己的事情,大过年的,谁愿意听她啰嗦?
大丫道:“娘,我去吧,看看她老人家,有没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
“好,去吧。”
晚上的年夜饭,桌上多了一大盘葱爆羊肉和一大碗羊杂汤。
陆弃娘在旁边等着她的药凉,笑着道:“你们不用等我,快吃快吃,趁热吃。我等喝了药之后才能吃饭,我又不能吃羊肉。”
可是众人还是等着她,没人动筷子。
陆弃娘着急,便把一碗药端起来一饮而尽,烫得她直吐舌头,“烫死我了。”
“娘,不苦吗?”二丫道。
她可记得,她生病时候吃药特别特别苦,苦到现在想起来,嘴里都还有药味。
“不苦,快吃饭。”陆弃娘拿起筷子,“哎,我这记性,忘了告诉大丫把菜留出来。”
必须要喝的,苦也得喝,所以就骗自己不苦,也就喝下去了。
“娘,我留了。”大丫轻声道,“放心吧,菜和饺子,我都先盛出来,给爹摆上了。”
萧晏一愣,随后很快明白过来,这个“爹”,不是他,而是死去的张鹤遥。
她们在祭奠张鹤遥。
“那就好,那就好,吃饭吃饭!吃完饭,我去给你们爹烧纸去,和他好好唠叨唠叨,让他保佑你们健康平安,嫁个好郎君。你们也不能,白喊他爹不是?总得保佑保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