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梦里很冷,她赤着脚在海边一直走,一直走。
天气阴沉,海风阴湿,寒冷如蛇,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
目之所及空无一人,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酒店,墙壁剥落,屋檐坍塌,一派萧瑟。
世界被海水浸透,泛黄褪色,充斥着灰白、潮湿、衰败,即将腐烂枯朽。
退潮了,崎岖嶙峋的礁石划破了脚底的皮肤,鲜血淋漓,一步一个血脚印。
她看到一只苍白青黑的脚从石头后露出来。
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视线里,从脚开始慢慢往上,那个人逐渐露出全身。
巨人观的皮肤多处溃烂,浑身上下多处骨折,头皮缺少一块,头骨有处极深的凹陷,小虾和螃蟹从凹陷里爬出来……
是她找了很久的姐姐。
她终于找到了。
可是姐姐已经死了很多天了。
韩姝的意识从睡梦里迅速清醒,没有急着睁开眼睛,她听到屋里有另一个人的声音。
她动了动眼皮下的眼珠,酸胀感刺激出些许湿意,然后才慢慢翻个身,迷糊地嘤咛出声。
“你醒了?”正蹑手蹑脚往桌上放东西的申溪扭头看她,“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韩姝缓缓眨眼,反应很慢,“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别误会啊,你睡着后我就走了。”申溪走过来,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想着你不能只睡觉,得吃午饭才行。所以打包了饭菜送过来。”
他看着她小口小口喝着水,就差伸出舌头舔了,心想这是累狠了睡懵了吧?果然过来看看情况是对的。
“你好点了吗?还疼不疼?”他摸了摸韩姝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只是单纯的没清醒反应慢,忍不住伸出手指戳她的脸颊。
韩姝扭头,狠狠一咬。
“嗷!”
申溪猝不及防,被咬个正着,想甩开又怕伤着她一口尖牙齿。
“干嘛突然咬我啊?”
“醒神。”韩姝一说话,牙齿就松开了。
申溪缩手回去看,牙印好深,这家伙一点没悠着劲儿,还好没咬出血。
他揉着手指头抗议,“哪有这样醒神的?”
“我就是。”韩姝抻了个懒腰,身上多处骨节发出响声,虽然还是腰酸背痛,但比睡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她爬起来洗漱,申溪跟着她进浴室。
韩姝莫名其妙,“你跟进来干嘛?”
“怕你站不稳晕倒。”
“……谢谢关心。我不会,请出去。”
“嘁,真冷漠。”申溪愤愤,“你又开始变坏了。”
还是睡迷糊的时候可爱,不仅不会唇枪舌剑生人勿近,还会主动要抱抱。
“什么叫又开始,我一直都很坏的好不好。”坏女人在很嘴硬地狡辩。
申溪怕又一时不察被她咬一口,退到门边的安全距离,隔着玻璃门和她说话,“下午你打算干嘛?还继续睡觉吗?”
“处理监控,回南家报个平安。”韩姝刷着牙,声音含糊地说。
申溪没咋听懂,“什么意思?”
韩姝吐掉嘴里的泡泡,漱了口说:
“昨天去酒吧接你的时候,南家有派人跟踪我,在酒吧外等着。不过我是开你的车离开的,他们未必知道我去了哪儿。早上你抱我回来的画面最好别让他们看到,所以得处理干净。”
“跟踪?!”申溪拔高音量。
“对啊,不然你以为南家怎么敢放我出来乱跑。”韩姝洗漱好了,走出浴室,拍了拍他的胸口,“投资了那么多,还折了这套房子,万一被坏心眼的小野狗叼走了,不就功亏一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