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端午，天气就突然热了起来。
夏日的天热得像蒸笼，榕溪小院里的竹帘子被风吹得啪嗒啪嗒响。
沈青梨起床后，便懒洋洋的半躺在竹榻上，身上那件浅粉色的衣裳沾着茉莉花味儿，手里攥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
梧桐抱着刚洗好的衣服从外头进来，小脸上一副八卦劲儿，“姑娘，您听说端阳楼那天的事儿没？”
沈青梨疑惑：“什么？”
“奴婢也是方才听后院的粗使婆子们聊起。”
梧桐把衣服叠进木箱子里，小脑袋跟着晃悠，神神秘秘道，“听说那日端阳楼看龙舟，西院那位苏姑娘的衣裳不小心弄湿了，就去楼下更衣。谁曾想衣衫才换到一半，屋里闯进来个无赖，说是要……”
她突然不说话了，只朝沈青梨一脸“你懂的”的眨眨眼。
沈青梨手里的扇子一下子停住，扇骨磕在竹榻上。
她想起那天崔玲珑急急忙忙跑下楼的样子——
头上的金钗歪到一边，一张脸满是激动的红，看着倒像是早就知道有事儿等着似的。
“原来如此……”
沈青梨恍然大悟，望着窗外晒蔫了的石榴花，口中呢喃，“难怪那天她跑得那样快。”
敢情楼下竟出了这档子丑闻。
梧桐拧了把凉毛巾敷在她手腕上，凉丝丝的感觉渗进皮肤里：“不过这位苏姑娘也是走运，瞧着娇娇弱弱、风儿一吹就倒的模样，却能拿花瓶一下子把那人砸晕了，啧啧，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啊，她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奴婢听那些婆子说，四郎君打算下月十八正式将她抬入府中，给她个姨娘的名分。”
这话听得沈青梨心里一揪。
她盯着毛巾上的水痕，一下子想起苏婉清刚进府的时候——
娇滴滴地站在魏缜身边，宛若一根乖顺柔软的丝萝。
君为乔木，妾为丝萝。
四郎君总说她不够听话柔顺，或许苏婉清这样的，才是他最满意的模样。
“该来的总是要来。”
沈青梨垂下眼皮，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正房夫人进门也有些时日了，是该给苏姑娘一个名分了。”
梧桐见着自家姑娘似是并不愿意提这些，也很是识趣的住了口。
她看了看天色，“快到中午了，奴婢去厨房给您取膳。”
沈青梨颔首：“好。”
不多时，梧桐就从厨房回来了。
手中提着个红木食盒，嘴里还笑吟吟道：“今日厨房的菜色不错，还有姑娘您爱吃的清蒸鲈鱼呢，这鱼瞧着可新鲜了。”
她边说着，边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搬了出来。
小桌子上，清蒸鲈鱼端上来还冒热气，葱丝在油汤里卷成小卷儿，看着就格外鲜美。
除了一道鱼，另外还有两道素菜，一碗鸡蛋肉汤，一份梅花糕。
沈青梨的确爱吃鱼。
且国公府厨房的鱼一向做得很不错。
只是今日，她刚夹起一筷子，就感觉鱼肚子里的腥气直往嗓子眼里钻。
“唔……”
她猛地站起来，绣花鞋把脚边的小凳子踢翻，扶着门框就想吐。
听见身后梧桐倒吸了口凉气。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梧桐赶紧递过茶水，看着自家姑娘微微泛白的娇美脸庞，“可是这鱼有什么不妥？”
沈青梨漱了漱口，扭头再看桌上的鱼，皱眉：“今日的鱼……好似格外的腥。”
“腥？不可能啊。”
梧桐走到桌边看了眼，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凑到鼻尖闻了闻。
鲈鱼处理过，并不腥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