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玠。
今日见到裴玠,崔令窈难得心绪有些复杂。
她又想起了白日里听闻上官小姐容貌毁了后的惊愕。
一个女子的容貌和名声,就这么断送在了这场谋划中。
不过,再看向裴玠时,崔令窈将心头那份复杂按下。
她想,裴玠应当是有理由的。
她不相信,裴玠是一个毫无理由便可以算计女子的人。
那样,她便是看错人了。
崔令窈那一瞬眼神中的思量,自然落到了裴玠的眼神中。
他直接开口问道。
“是上官华蕤的事吗?”
“嗯?”
他的话题抛出太快,崔令窈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觉得我将上官华蕤当作了此局谋算的关键,所以你心中不舒服吗?”
裴玠没有自称朕,而是简简单单的我。
月夜下,他就那样靠在廊下的柱子旁,并未像以往那般直接翻窗进入屋子。
他仿佛也在等崔令窈的答案。
崔令窈怔愣了一瞬,而后摇了摇头。
“乍然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的确心中是有些不好受的。可我想,陛下并非如此之人。”
“如此?为达目的,什么手段不能用呢?朕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都说不清了。”
一个朕,一个我。
裴玠是圣上。
可圣上不能只是裴玠。
裴玠不愿做的事,圣上或许不得不做。
“若陛下当真是不择手段之人,为何今日要出现在这里,要同我说这些?陛下乃是天子,您行任何事,做任何决定,都是不需要解释,更不需要旁人认同的。不是吗?况且,我同上官小姐虽然不算熟悉,但也算有几面之缘。她可并非一个柔弱顺从之人,她心中极有主意,太后也好,奉国公也好,都无法动摇她内心的决断。我想今日九韶台之事,也是她自己的决定吧。”
虽然崔令窈不理解为何上官华蕤要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或许,她也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
这番回答,让裴玠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但那一瞬,崔令窈十分明确地感受到了。
裴玠是开心的。
自己的肯定,会让他如此开心吗?
一时间,她竟有些不敢相信。
清冷的月光洒在裴玠的周身,隔着半开的窗户,他朝着崔令窈伸出了手。
“走,带你去个地方。”
这个时候?
崔令窈下意识看向屋内的滴漏。
已经临近子时了。
这个时辰出去吗?
心下是有些迟疑,可崔令窈还是将手搭在了裴玠的手上。
然后,第一次做出了翻窗的举动。
因着本是要入睡了,崔令窈身上穿着的也是寝衣。
即便如今已是春日里,可夜晚还是难免寒凉。
站定在长廊的一瞬,崔令窈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寒凉,一件披风便从头兜了来下。
是裴玠的披风。
他面色淡然地帮崔令窈系好带子,而后轻声道。
“抓紧我。”
啊?
还没等崔令窈反应过来,她只觉得身子一轻,面前的园景在一瞬间远离,整个人也有了一股失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