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穆岁安与乔棠,正在院中吃着香喷喷的烤鸡。
然而,临安郡王的清晖院中,气氛却是截然不同。
现今年逾不惑,依旧风姿绰约、雍容华贵的昭阳长公主——姜姒瑶,身着朱红华服,端坐于锦榻之上,十指丹蔻鲜艳夺目。
听完掌事徐嬷嬷禀报完后,她顿时瞋目竖眉,怒火中烧。
“放肆!土匪野性难驯,怎可嫁与我儿为妻!即便是贱妾,亦是不配!”
且闻她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便知身体并无不适。
“来人,将那两个土匪抓起来……”
“母亲,万万不可!”
此时,斜倚榻上的年轻男子,放下手中药碗,无奈开口劝阻。
临安郡王蔺聿珩,字宴安,公子只应见画,容貌出尘,世间罕见。
他身着素雅白衣,左手臂与胸前伤势未愈,此刻面色苍白,略显虚弱。
“母亲,今日我身体不适,不便行拜堂之礼,您直言相告便是,怎能以公鸡代替呢?”
言罢,蔺聿珩艰难地起身下榻,侍从青柏赶忙取来衣袍。
昭阳长公主见状,怒意消散,满脸担忧地上前,“宴安,你起身做甚?快躺下养伤!”
蔺聿珩穿上红色喜服,看向自己的母亲,叹道:“母亲,事已至此,我必须现身,否则日后姑娘在府中,定然会举步维艰。”
他因重伤已休养月余,大婚事宜皆由母亲一手操办。
前几天伤势渐愈,今日本可起身行大婚之仪,但清晨突发高热,甚至昏迷数个时辰。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妻子,他心中虽不喜,然圣旨赐婚,想必也如他一般迫不得已。
故而,他不至于故意折辱,好吃好喝地养在府中便是……
见自己这一根筋的儿子,欲迈步往外走去,昭阳长公主抬手扶额,忽而提醒一件事——
“宴安,难道你忘了……令仪的兄长命丧何人之手?”
闻听此言,蔺聿珩脚步一顿,垂眸沉默了一小会儿。
“母亲……三年前,飞云寨尚未被朝廷招安,双方正势如水火,剿匪难免会有所伤亡……”
“韩兄命丧土匪之手,可是飞云寨亦有伤亡,倘若纠结仇恨,朝廷招安还有何意义?”
说着,蔺聿珩转身上前,将母亲搀扶着落座锦榻。
“儿子知您心有不忿,可如今不宜与陛下作对……东越战事将起,我们若折辱穆岁安,陛下恐会借题发挥,实非明智之举。”
听闻儿子之言,昭阳长公主的理智渐渐恢复,继而轻叹一口气。
“当年皇帝对母后言听计从,对本宫亦然,如今真是翅膀硬了,不过宫女所出的……”
“母亲!”蔺聿珩无奈打断,“陛下已登基十载,您还需慎言。”
无论陛下生母是何人,而今都是高坐龙椅的一国之君。
“难道我儿要委身小土匪?”昭阳长公主眉头紧蹙,“一个泥腿子,听闻还大字不识!”
“三年前,若非令仪的母亲因丧子之痛离世,你已与令仪成亲,岂会遭受此等屈辱!”
昭阳长公主越说越气恼,接连灌下几口茶水,才勉强平息怒意。
自家儿媳本应是才貌双全的侯府嫡长女,而今却变成穷乡僻壤的小土匪!
任谁摊上这晦气之事,一时之间都会难以接受……
“母亲,过往之事不必再提……儿子既已迎娶穆岁安为妻,此生便与令仪再无缘分。”
言罢,蔺聿珩缓缓转身离去,即便有伤在身,亦难掩其儒雅风姿……
此时,偏僻的小院内,穆岁安正在为沐浴之事而发愁。
吃饱喝足自然要洗澡睡觉,但这破地方连个木桶都没有,也没法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