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念荨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她的乳牙缺口——那颗白天在实验室里掉落的牙齿——微微泛着蓝光。起初只是像萤火虫般的微弱闪烁,但很快,细小的光粒开始从牙龈处渗出,如同被风吹散的星尘,缓缓悬浮到空中。
文暖暖原本趴在商司瀚的病床边浅眠,却被某种奇异的嗡鸣声惊醒。她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整个房间漂浮着无数蓝色光点,它们像蜂群一样有序流动,在黑暗中划出蜿蜒的光痕。
“司瀚……”她下意识去抓丈夫的手,却发现他的眼睛早已睁开,正死死盯着那些光粒。
眼动仪自动启动,光标颤抖着移动:【别惊动她】。
念荨仍在熟睡,小脸恬静,嘴角还挂着一点口水。可那些光粒却像是拥有自主意识,缓缓向实验室角落那台损坏的dna分析仪飘去。
那台分析仪是灵梧生前使用的设备,早已因年久失修而瘫痪。可当蓝色光粒接触到它的电路板时,奇迹发生了。
金属外壳上的锈迹剥落,断裂的数据线自行接驳,显示屏上的裂痕如时光倒流般愈合。暖暖屏住呼吸,看着那些光粒渗入机器内部,在芯片和传感器之间穿梭,仿佛在进行某种精密的手术。
“滴——”
分析仪突然启动,屏幕亮起刺眼的蓝光。一串串被删除的数据在界面上飞速重组,残缺的基因序列自动补全,甚至连灵梧当年加密的实验日志也被强行解锁。
“这不可能……” 暖暖喃喃道。
眼动仪闪烁:【念荨的基因在修复它们】。
突然,一束蓝光从分析仪射出,直直照在暖暖锁骨处的凤凰胎记上。
剧痛袭来,她闷哼一声,感觉皮肤下的血管像被点燃。胎记迸发出耀眼的金光,与空中的蓝色光粒共振,交织成一幅全息投影——
灵梧的影像浮现出来。
她比暖暖记忆中更憔悴,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可眼神却亮得惊人。
“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念荨已经激活了基因翻译功能。” 灵梧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她不是解毒剂,不是治愈司瀚的工具……她是翻译官。”
投影切换,显示出一组复杂的dna螺旋结构。念荨的基因序列在其中闪烁,像某种古老的密码。
“我和初荨的基因编辑实验,从来不是为了制造‘完美人类’。” 灵梧的影像苦笑,“我们是想创造一种能解读基因记忆的生命体——念荨可以读取dna中存储的信息,甚至……改写它。”
暖暖的血液几乎凝固。
投影最后定格在一行血红色的警告上:
“但如果她过度使用这种能力,自身的基因会开始崩溃。”
“暖暖!”温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显然是被仪器异常的警报惊醒,白大褂都没穿整齐。可当他看到悬浮的蓝光与全息投影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这是量子级基因共振……”
分析仪的屏幕突然刷新,跳出一组全新的数据——商司瀚的神经再生速度从原本的120飙升至500,受损的脊髓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建,甚至他耳后那个沉寂多年的声波芯片残骸,也在被某种力量缓慢分解。
念荨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无意识地咕哝:“爸爸……不疼……”
一滴鼻血从她的小鼻孔里滑落。
暖暖冲过去,手指颤抖地擦掉那抹刺目的鲜红。孩子的体温高得吓人,脸颊烧得通红,可那些蓝光仍未停止涌出。
“停下!”她紧紧抱住念荨,眼泪砸在孩子滚烫的额头上,“别再修复了……求你……”
眼动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暖暖回头,看见商司瀚的左手——那支瘫痪多年的手臂——正在剧烈痉挛。
他的手指抽搐着,一点点弯曲,最终……攥成了拳头。
念荨的鼻血止不住。
暖暖用纱布压住她的鼻孔,可鲜红的血仍然渗透了棉絮,一滴一滴染红了孩子的睡衣。那些蓝色光粒开始变得不稳定,像即将熄灭的萤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温玉!” 暖暖的声音几乎撕裂,“她的体温还在升高!”
温玉冲过来,将便携式检测仪贴在念荨的胸口。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心率180,血氧饱和度下降,白细胞计数异常激增。最可怕的是基因序列分析栏,原本稳定的双螺旋结构正在扭曲,某些片段甚至出现断裂的迹象。
“基因超载……” 温玉脸色惨白,“她的身体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修复!”
病床上的商司瀚猛然睁大眼睛。他的左手仍紧攥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可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念荨身上。眼动仪的光标疯狂闪烁,却无法拼出完整的句子,只有断断续续的字母:【s…t…o…p】。
暖暖抱住念荨,眼泪滚落。她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一切。那些蓝光仍在流动,仍在修复,可念荨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撕扯着她。
“妈咪……” 念荨半梦半醒间呢喃,“……牙牙疼……”
暖暖低头,惊恐地发现——念荨的另一颗乳牙正在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