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秒,她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撑着地面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灰。
电闸重新合上,灯光亮起的瞬间,她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背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抬着,仿佛刚才那个疼到发抖的女孩只是幻觉。
我关上监控,右腿的疼痛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窗外,真实的月光洒进来,照在桌面上那张被她丢掉的止痛药包装纸上——那是我上周塞进她书包的,她吃完后,把空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但盒子内侧,她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到几乎看不见的字:
「不知道你是谁,但……真的帮了大忙。」
我轻轻摩挲着那行字,突然觉得,或许有些温柔,不需要被看见。
只要她不再疼,就够了。
凌晨三点,我被右腿的痉挛痛醒。
窗外月光依旧明亮,但我的耳鸣比白天更严重了。我摸索着戴上助听器,尖锐的蜂鸣声中,我鬼使神差地又打开了学校的监控系统。
暖暖的座位空空荡荡,但桌洞里隐约露出粉色的一角——是那个暖宝宝。我放大画面,发现它被小心地用纸巾包着,像是珍贵的礼物。
\"她用了。\"我哑着嗓子说,才发现自己笑了。
李克递来止痛药和热毛巾:\"您该睡了,明天还有董事会。\"
我摇头,调出今天的监控回放。画面里,暖暖在放学时偷偷把暖宝宝塞进书包,还左右张望了一下,像只警惕的小动物。
真傻。我在心里说。校工怎么会买这种卡通图案的?
\"老板,\"李克突然说,\"您为什么不直接\"
\"闭嘴。\"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出现?为什么不告诉她这些年是谁在暗中护着她?
因为我见过她看我的眼神——在商氏集团的走廊上,她和其他员工一样,恭敬地叫\"商总\",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我腿上,又很快移开。
那不是厌恶,但比厌恶更让我窒息。
是怜悯。
我宁愿她永远不知道,那些\"校工放的\"暖宝宝,那些\"后勤处准备\"的红糖水,那些恰到好处出现的止痛药——全都来自一个连走到她面前都需要扶着墙的残废。
月光偏移,照在床头柜的相框上。那是十八岁的我,站在校运会的领奖台上,右腿还完好无损。
如果时间能停在那一刻多好。
如果车祸那天,我和妈妈没有坐上那辆车多好。
如果
我闭上眼,想象着暖暖此刻的样子。她应该蜷在床上,暖宝宝贴着小腹,眉头舒展开来,睡得像个孩子。
这就够了。
我摘掉助听器,让世界重归寂静。在彻底的黑暗中,我终于敢轻声说出那句白天永远不能说出口的话:
\"晚安,暖暖。\"
月光依旧温柔,伪造的,真实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要有一束光曾照在她身上,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