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子弹。整栋别墅的电路在雷声中跳闸,黑暗吞没了一切声响。
商司瀚的电子助听器发出最后一声低电警报,随即彻底沉寂。
他的世界陷入无声的泥沼。
只有幻肢痛还在尖叫——那双早已不存在的腿,在记忆里被雷电一次次劈中,神经末梢虚构出撕裂般的剧痛。他死死攥住轮椅扶手,指节发白,却听不见金属变形的哀鸣。
暖暖的手突然覆上来,掌心滚烫。
在闪电的瞬间,他看清她的唇形:
“咬住这个。”
一把冰凉的金属勺抵在他唇间。
“科学上这叫骨传导。”暖暖扯开衣领,将勺柄压在自己锁骨下方。
她的皮肤下没有起搏器,只有一道淡粉色的疤——去年为他挡下飞溅的热油留下的。
“现在,你只能听见我。”
商司瀚的牙齿不自觉地咬紧勺面。
幻肢痛在右腿膝盖处炸开,像有人用钝刀锯他的骨头。但更清晰的是另一种震动——暖暖的心跳通过金属传来,每一下都撞在他的齿根上。
咚。 对应左腿腓骨的刺痛。
咚。 对应右脚踝的灼烧感。
咚。 对应根本不存在的膝盖粉碎。
她在说话。勺柄将声带的震颤忠实地传递:
“我比止痛药有效。
谎言。他比划着手语:「你比幻肢痛更疼。」指腹按在她锁骨疤痕上。
次日清晨,护士发现异常。
病历本最新一页画满凌乱的电路图,标题是《心跳声传输方案》。而暖暖的锁骨处,赫然印着勺柄形状的淤青,边缘已经泛紫。
“病人整晚都在画这个。”护士小声说,“他妻子睡着后,他对着她的心跳声调整助听器参数。”
图纸角落有行小字:\"当她的频率>120bpm,我的幻肢痛归零。\"
监测记录显示,昨夜暖暖的心跳峰值正好是121。
商司瀚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止了流动。暖暖好不容易才在实验室里找到他,却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男人正用牙齿紧紧咬着示波器探头,左手则不停地颤抖着,努力调整着电路板。
实验室的桌子上一片凌乱,散落着各种物品。其中有一支沾着血迹的勺子,显然是商司瀚用来测试不同金属传导效率的工具;还有一张被咖啡浸透的支票,收款方是骨传导技术研究所;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暖暖的声纹图谱,上面清楚地标注着“最佳止痛频段”。
暖暖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轻轻地走到窗前,将自己新做的针管风铃挂了上去。这一次,每支针管里都藏着一粒糖,包装纸上印着心电图,仿佛是她对商司瀚的一种特殊关怀。
然而,当暖暖在勺柜深处发现一支老式听诊器时,她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那支听诊器的橡胶管已经被割断,但金属听头却被摩挲得发亮,显然是被人经常使用过。更让暖暖震惊的是,她在听头的内侧发现了一个日期:2013716——正是那场车祸发生的当天。
暖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听头贴在自己的心口。突然间,她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录音声,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带着无尽的哀伤和痛苦……
“妈妈,腿好疼。” (少年商司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