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健室的镜子映出商司瀚狼狈的身影——他的腰背失去束缚带的支撑,正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轮椅扶手硌在肋骨上,但他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荒谬的失重感,仿佛整个人正在坠入深渊。
\"砰——\"
他重重摔在地上,右肩撞翻了器械架。玻璃药瓶碎了一地,锋利的碎片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细长的血痕。
暖暖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商司瀚以一种扭曲怪异的姿势趴在狼藉中,左手痉挛着抓握空气,像要抓住什么根本不存在的支点。他的白衬衫沾满了药水,袖口被血浸透,可他的表情却平静得可怕。
\"别过来。\"他声音嘶哑,右手软绵绵地垂着,左手徒劳地推拒地面,\"我自己\"
话没说完,他的左肘突然一软,整个人再次栽倒。这次额头磕在仪器边缘,顿时渗出血来。
暖暖站在原地没动。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硬是没上前一步。
商司瀚急促地喘息着,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颤抖的左手。一年前这双手还能签下千万合同,现在却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他突然抓起一块玻璃碎片,狠狠扎向自己的大腿——
没有知觉。
还是没有知觉。
碎片一次次落下,在西装裤上划出纵横交错的裂痕。他的动作越来越狠,直到暖暖突然跪下来,握住了他鲜血淋漓的手腕。
\"够了。\"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商司瀚抬头看她,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心疼了?\"他故意晃了晃沾血的玻璃片,\"反正感觉不到,不如\"
暖暖突然夺过碎片,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腕上一划——
\"你干什么!\"商司瀚的嘶吼几乎不像人声。他的左手猛地抽搐,竟然短暂地挣脱了她的桎梏。
血珠顺着暖暖白皙的手腕滚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溅出小小的红点。她平静地看着他:\"疼吗?\"
商司瀚的瞳孔剧烈收缩。
\"我疼。\"暖暖把流血的手腕举到他眼前,\"所以你刚才的行为,等于在割我的血管。\"
玻璃碎片在她指间闪烁寒光。她突然松开手,任其掉落,然后在一片狼藉中挑出几块较大的碎片,跪在地上慢慢拼凑起来。
商司瀚看着她染血的手指在碎玻璃间穿梭,渐渐拼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短语——[你骂人的样子真帅]
\"看,\"暖暖抬头对他笑,血迹蹭在脸颊上,\"连发火都这么好看。\"
商司瀚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想起十二岁那年,母亲把他摔碎的奖杯重新粘好,也是这样笑着说:\"我的小狮子,连发脾气都这么耀眼。\"
一滴汗混着血滑落眼角。他闭上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扶我起来。\"
暖暖却没有动。她捡起那块沾血的玻璃片,轻轻放在他毫无知觉的右掌心:\"自己来。\"
商司瀚猛地睁眼。
\"用你骂我的力气,\"暖暖指着他的左手,\"抓住轮椅扶手。\"
复健室陷入死寂。商司瀚的左手悬在半空,像台生锈的机器,每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三厘米、两厘米、一厘米
当他的指尖终于碰到轮椅时,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继续。\"暖暖的声音在发抖,\"抓紧它\"
商司瀚的额角青筋暴起。他的拇指最先有了反应,微微向内弯曲,接着是食指——这个简单的抓握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
轮椅纹丝不动。
但暖暖已经扑过来抱住了他。她的眼泪落在他染血的衬衫上:\"你看你能做到的\"
窗外,晨光穿透云层。玻璃碎片上的血渍渐渐干涸,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商司瀚望着自己颤抖的左手,那里还残留着轮椅冰冷的触感。
\"明天\"他哑着嗓子开口,\"陪我来复健。\"
暖暖把脸埋在他肩头,轻轻点了点头。
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商司瀚的右手小指突然颤动了一下——像蝴蝶振翅,转瞬即逝。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复健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商司瀚的轮椅停在那一地碎玻璃前,阳光将血迹照得发亮,像散落的红宝石。
暖暖拧干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手臂上的伤口。棉纤维勾到玻璃碎屑时,商司瀚的左手突然痉挛着抽动——这次不是反射,而是真实的痛觉反应。
\"疼?\"暖暖惊喜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