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君看着角珏一行,道:“诸位小友,此罩已隔绝天地,你们不必担心外界的窥视与推算,你们与银盘所言,吾已知晓,你等还有何要求,现下都可以说与我听。”
沧澜山神印从沧澜君的手中飞出,挂在空中,灵光大作,神只的神音传入众修的心底,姬壮和孤清清听着,便想开口作答。
角珏额心内的权柄也如同受召唤般,不断跳跃,角珏一爪往自己的额上拍去,连拍了四下,这权柄才老实些。
角珏这一拍,拍的叫一个猝不及防,拍的叫一个极其响亮,二鸟一狐齐齐转头,朝角珏望去,
神座上的沧澜君也不由出声道:“珏小友,吾知你忠义无双,于银盘这事上,牺牲巨大,你有何要求,可与我说,实在没有必要扇自己。”
姬容隐隐猜到了原因,她刚也有开口的欲望,但体内的祖树亮光闪闪,将这神音给挡了回去,并未入心,
于是姬容拱手,出声道:“神君,可否令这神印回去,它这样挂着,我…我极不舒服。”
沧澜君闻言,将神印召回,角珏顿感额心之处的权柄安静了。
角珏轻吸了一口气,眯着眼,朝沧澜君故作哀伤道:“我等只愿巫部上下能如沧河两岸的众生一般,自由生活,神君可有破解之法?”
沧澜君叹道:“吾本该应下,但吾道崩在即,若再强行将荒海收拢入沧澜,这山神印恐怕会就地崩解,”
祂手一挥,将山神印放大,示于众修面前,只见这神印上皆是坑洼,上头还有条条裂纹,
沧澜君指着上头最大的一个坑洼处道:“吾将沧河水脉强行从此处抠取出来,让银盘压制体内的龙骨,平日里不少族众携山皆是带水来投,吾也从未拒绝。
因吾这般任性,如今这神印再也镇不住诸多山川河流,崩解在即。
你们可否先让银盘吸纳荒龙之躯,待她恢复后,让她同你们一起镇守巫部,你们看如何?
银盘天资聪颖,血脉上佳,是难得的智勇无双之材,她这次若得蜕变,想来成圣在望。
在她有生之年,有她镇守巫部,必能保巫部无恙。
若吾收回沧河分印后,这沧澜山神印自行恢复,吾自当收纳荒海。
但吾不能骗你们,这神印怕是修复不了了,此次吾这道躯必会崩坏,吾若不死,必兑此诺。”
最后一句,沧澜君是朝着天上说的,祂声音不大,却一遍又一遍在殿中回荡,每回荡一遍,沧澜山脉的天色便黑一分,狂风大作,刮了一刻钟才歇。
角珏朝姬容眯了眯眼,道:“沧澜君已立下神谕,你们看可行?”
姬容几个对视一眼,齐齐人立而起,躬身拱手道:“我等多谢神君。”
“那就将我祖巫花请出来吧。”角珏道。
姬容几个点头,他们各自掏出两只纳戒,将巫花之躯一节节取出,摆好,然后朝沧澜君拱手道:“神君,巫部巫花老祖之躯都在这了。”
沧澜君点头,祂朝门外喊道:“银盘,你来。”
听得神君召唤,挂在殿门大树上的银盘,看了眼蹲坐在树下的黑虎二兄弟,下了树,忙往殿内奔去。
姬容几个见银盘进殿,面上皆无表情,姬容走上前来,朝银盘拱手道:“沧河君可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银盘怔怔不能言,沧澜君朝银盘招手道:“好了,你快开始吧,趁我还有几分力气,你快快融合这具荒古龙躯,若能证圣,便证圣吧。
之后,吾有要事交代于你。”
银盘眼含泪光,重重点头,她将角珏给的血尽数滴入口中,然后张开嘴,朝着地上的龙躯,大口啃去,她一边撕咬着这不知死了多少年的龙躯,一边就地炼化,她的血肉皮鳞因啃食了真龙血肉一点点往下掉,露出里头血淋淋的骨架,
那自银盘身上滴下来的金红血液明明很新鲜,却散发着阵阵诡臭,一时间,这神殿中只剩银盘富有节奏的啃食吞咽之声,甚是恐怖。
没多久,孤清清哇的一声便吐了,姬壮没吐,但面色已然失血,
姬容将眼错在一旁,得益于角珏将她扔在臭水潭中,她倒不至于吐出来,但银盘此时的模样太过凶残,她也看不下去。
坐在神座上的沧澜君将一切看在眼底,祂将沧河分印重新打入银盘的体内,朝角珏说道:“珏小友,银盘蜕变怕需得些时日,你等都随吾来,吾领你们去看吾的出生地。”
角珏一行皆点头,他们随着沧澜君出了神殿,沧澜君道:“山右,你在此守着银盘,若有族众寻我,你代吾处理了。
山左,我欲带诸位小友回家一游,你驮我去吧。”
山左驮着沧澜君在山林间奔跑,角珏带着姬容几个在后头追,坐在虎背上的神只竟发出愉悦的笑声,一时间,山左的脚下土地上的草木犹如感染了神的欢欣般,皆开起花来。
姬容坐在最前面,她用翅爪紧紧抱着角珏的颈部,呆愣道:“神竟也会笑吗?”
角珏边跑边道:“神不仅会笑,还会哭,总之,你会的,神都会,你不会的,神也都会。
只是你笑便是笑,哭便是哭,而神若笑,祂辖下的众生都将感到欢愉,会耗费精力附和神的笑语;神若哭,祂辖下的领地也会崩碎,以示哀泣。”
“大哥真是博学。”姬容夸道:“所以神平时不笑不哭,是因为心有仁慈,不愿众生受影响吗?”
“我同你说过。”角珏道:“祂们生而强大,生而拥有的太多,世间的事物再难引动祂们的情绪,我见过很多神,但没见过几个神如沧澜君这般笑过。”
他们行至上书有「虎形山」的地方,便止了步,沧澜君领着角珏一行,进到了半山腰一个山洞处,这洞乃天然形成,其上有钟乳石柱、如笋般倒垂下来。
沧澜君看着这洞,六只手在石壁上一阵摸索,感慨道:“这就是吾出生的地方,但吾本不该出生在此的。”
祂伸出右虎爪一招,树桩雕就的神座便出现在祂的身下,祂坐在上面,干枯的树座便如同枯木逢春,生出了嫩芽,
祂的神座又长出了细枝,开出了细碎的白花,芳香四散,枝叶繁花相互环绕,很快将这张神座编成了一副春意盎然的模样。
“神君!”山左急道:“我们出来的太久,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