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可是莫家的院子一点也不安宁,莫家成全身开始发热,蠕动着嘴,却恍恍惚惚听不真切嘴说什么,整个状态很不好。
莫老二父子去镇上已经五个时辰,若是往时一来一去差不多三个时辰足矣,这一去可是几乎一天的时间,却迟迟不见回来的身影。
吴氏急得不知所措。
“二嫂,二伯他真认识那大夫的医馆吗?孩子他爹可耽误不起啊。”
二婶牛氏守着门槛,事不关己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们当家的还不是替你家男人跑腿办事,谁知道今天大夫有没有出门看诊!还有这路途遥远,谁知道半道上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是耽搁了!意外多了去了,也不能怪我们啊!”
“我看还是让长顺和长昌再去镇上看看,要是半道上遇着孩子他二伯他们能一起回来最好!”大伯娘领着两个满身补丁身体看来十分精瘦的两个青年,对吴氏道。
“去呗,早该让他们去了,我们家那男人就爱逞能,尽心尽力,紧赶慢赶,怕是要误事,真要耽误了什么,怕是罪过就大了!”
牛氏话里话外阴阳怪气。
可是当即事态紧急,没人有闲工夫跟她掰扯。
吴氏恳切的目光对着两子侄点了点头:“三叔这就拜托你们再跑一趟了。”
“放心三婶,杨二叔家有马车,我和长顺现在就去借来,我们会快去快回!”大伯长子莫长兴眼神十分坚定,他与莫长顺长着一张相似的刚毅的脸,一瞧让人感觉很踏实。
整个莫家,莫老三是主要收入来源,那莫老大这一房就是劳力骨干,这一房的人忠厚憨实。
“娘,三婶,三叔这边你们好生看着,我们会很快的!”
两人说着不迟疑,扭头就往夜幕里冲。
“天黑路途崎岖,你们路上小心啊!”二伯娘担忧的目送两兄弟背影消失在夜幕里。
等待的过程是最焦灼的,三房一家子人都争着眼没有睡,等的越久,担忧绝望就越发的侵蚀全身,他们以为今晚是等不来大夫的时候,好在寅时一刻左右,两兄弟急匆匆的背着一个年迈的白发老人钻进草棚屋。
“三婶,我把姜大夫给请来了!”两兄弟跑的似乎去快掉半条命,但是那看似要作古的医者老人却体态平和。
这人不仅头发白,还有一缕长白胡子,红光满面,倒是个精神老头。
吴氏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将人迎进屋。
老头二话没说,直接走向病人查看情况,对方诊治时,莫小天悄悄走到莫长顺两兄弟旁,小声问道:“你们回来的时候没碰到二叔?”
两人齐齐摇头:“没有。”
“那可曾去姜大夫那请人?”
他们再次摇头:“问了,除了我们两兄弟,今天没人来请姜大夫外诊。”
莫小天还想继续问,这边姜大夫把完脉检查完伤势,面色凝重对他们道:“伤者失血过多,再加上腹部淤血难排,怕是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姜大夫的医术在镇上是有口碑,他都说的这么严重,那必然莫老三现在已经是生死关头。
“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男人!”吴氏直接对着姜大夫跪了下来:“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放弃。”
小花和小媳妇见状也跟着跪在吴氏身后。
把一切求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姜大夫身上。
莫小天知道,这个家莫家成若是死了,莫家三房也就没了,这个世道的磋磨,男尊女卑没有依靠,对于女人就是劫难。
他走向前问道:“姜大夫,您会排淤对吗?”
姜大夫眼看面前歪嘴说话不利索的小年轻,不似旁人眼中那般怜悯,亦或嫌弃,如看待平常人一般:“是可以,不过若是已经伤及肺腑,排淤之法恐怕对他帮助不大。”
“那您先试试,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机会那也是一线生机!”
救,或许还有活的希望,不救,就是真是步入绝地。
这家人家徒四壁,一看又是一家穷苦的,每个人眼神都如此坚定的,可是那又如何,不想死的人太多了,但是医者仁心。
姜大夫没有拒绝。
“好吧,那我就试试!最后什么结果,就看造化。”
姜大夫打开随身的医药箱,正准备拿针灸纱布,然而这时老婆子却出声突然阻拦道:“等一下,这得花多少钱?别治不好我人没得到,还坑老娘的钱!你们这些庸医的骗钱手段我可见多了!”
姜大夫一听脸当即就黑了,停下动作冷笑道:“老夫行医多年,泼皮无赖碰见的真不少,你有放弃医治的理由,我也有拒绝医治的权力。老夫虽为医者,却也只救该救之人!若是不想救那就不救便是。”
吴氏母女闻言面色骤变。
她双腿跪着靠前哀求:
“娘,求求您让大夫给相公治治吧,况且况且他二伯不是拿着狸子换钱去了吗?那可是我男人拿命换的。爹!娘!”她祈求的目光看着老婆子,对方态度冷硬如常:“我不也是为这个家着想吗?老三不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呀!钱花在没用的地方全都不要活了!”
“可是孩子他爹还有救啊!爹,您劝劝娘吧!”见老婆子说不通她又跪求莫老头,现在是半夜,原本已躺在床上熟睡的老两口听着动静,跟着也待在三房这瞧着,老头子披着粗布外衫,一脸沉闷的抽着旱烟,一副难以抉择的模样,他看了眼老婆子,对方狠狠的瞪着他,他捏了捏火猩,道:“三儿他媳妇,你也得替家里想想,家里多少口人,张嘴就得吃饭。一家人一天得吃多少粮食,你没当家,你是不清楚!颗颗粒粒都得有个盘算,家里不容易啊。”
“可是我们往日也没少给家里干活,爹,娘,您两老可别忘了,这个家每天能吃口饱饭,孩子他爹有多少功劳!”
她额头还顶着醒目得青包,是前日吴氏为求老婆子给莫小天找郎中医治,磕出来得。
生死不明的丈夫,幼小的女儿,还有残废的儿子。
莫小天内心动容,没有人可以与她此刻的绝望感同身受。
而吴氏说着,态度越发坚决,索性不理会老两口,又挪动膝盖直接又跪着对着姜大夫道:“姜大夫,不管事后如何,还请您出手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