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犀来过几次,已经习以为常,但聂青禾却紧紧皱起了眉头,难以掩饰心中的厌恶和不适。然而,她却发现,虽然这些女子行为并无不妥之处,但在见到沈灵犀时,却纷纷收敛起媚态,恭敬地行礼道:“颜医师好……”
看来,沈灵犀在这些烟花女子中颇受尊重和爱戴。聂青禾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意外,要知道,烟花女子多半已经断绝了真情实意,能够被她们认可和爱戴绝非易事。沈灵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确不简单。想到这里,聂青禾对她又增添了几分敬佩之意。
这时,一名美貌女子走了过来,对二人说道:“妈妈已经等候颜医师多时了,请二位随我来。”
原来,这位“马云仙”竟是怡红楼的老鸨。聂青禾和沈灵犀随着那名女子来到了一楼深处的一间房门外,女子轻轻敲了敲门,唤道:“妈妈,颜医师来了。”
“快请进来!”屋内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急切声音。
门开了,一位浓妆艳抹、衣着华丽却略显俗气的中年女子急切地迎了上来,正是老鸨马云仙。沈灵犀摆了摆手,让她坐回原处,取出脉枕准备为她诊脉。
马云仙瞥见医师身旁这位从未见过的俊秀男子,神情冷酷无比,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但她仍面带谄媚的笑容问道:“颜医师,这位俊俏公子是……”
“他的助手!”聂青禾冷冷答话,不愿再多言。
马云仙讨了个没趣,讪讪地闭上了嘴。沈灵犀诊脉片刻后,又仔细观察了她的面色、眼睛和舌苔,问道:“这段时日,你自己感觉如何?”
马云仙伸手按了按有些干瘪的双额,回答道:“上次服了您开的药,身上感觉爽快多了,胸闷的症状也比以前减轻了。只是……”
见她迟疑不语,沈灵犀接口道:“只是夜间仍然失眠盗汗、心慌气短,还增添了头痛的毛病,我说的可对?”
马云仙听她所述症状竟然与自己分毫不差,一时惊异万分,连连点头说道:“颜医师真是神医!您看……我这病该如何祛病根啊?”
沈灵犀取了纸笔,一边洋洋洒洒地开着药方,一边对她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服药只是治疗的一部分,调养同样重要。这调养不仅包括饮食精细,规律作息也至关重要。否则的话……”
她抬起头,恰好看到不远处房梁上悬挂着两盏红色灯笼,便指着其中一盏继续说道:“就如同这灯笼一般,如果笼身千疮百孔,纵然用了再好的火烛,风一吹就会熄灭。你的身体底子本就虚弱,若不细心调养起来,再多的药也是徒劳无功。”
听了沈灵犀一番肺腑之言,马云仙面上浮起几丝尴尬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颜医师您说的很对,但……我们这行当……您也是知道的,昼伏夜出惯了,作息这方面确实有些难以调整。”
沈灵犀将写好的药方递到她手中说道:“生意重要还是命重要?想祛病根就要遵医嘱。”
马云仙为难地笑了笑起身准备送沈灵犀二人出门。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女子的哭喊声、男子的拖拽和打骂声接连不断……聂青禾听到这声音瞳孔骤然一缩,刀立出鞘,目光凶狠地盯着老鸨马云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鸨被聂青禾骤然出鞘的长刀和她面上的恐怖神色吓得脸色惨白!连连颤抖着声音说道:“公子息怒……这是家事……家事……您莫怪……”
所谓的“家事”,其实就是这勾栏院的打手在教训那些不听话或犯错的妓女。这种情况在烟花之地并不罕见,沈灵犀以前也听说过一些,但聂青禾却是第一次听说。
沈灵犀望着老鸨额头上即将滴落的冷汗,幽幽道:“马妈妈,你这家事,是要闹出人命啊!”
老鸨望了望一旁冷眼旁观的颜医师,以及医师身边那位气势汹汹、持剑而立的助手,见两人并无退让之意,只好向屋中的丫头摆了摆手:“去告诉三儿,先住手。”
侍女小丫头也被聂青禾那柄寒光闪闪的长刀吓得魂飞魄散,听到吩咐后,如同得到了大赦一般飞快地逃走了。沈灵犀心里清楚,这院子里的阴暗角落,她无力改变,也没有立场去干涉。除了偶尔遇到时发出警告外,她所做的并无实质意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她正欲转身离开,耳边却清晰地飘来一句话:
“我是当朝三品护国大将军萧怀瑾的朋友,你们怎敢如此对我?难道不怕萧将军要了你们的命么?”
沈灵犀与聂青禾都听清了“萧怀瑾”这三个字,不禁相视而疑。只听那打手哈哈大笑:“你是萧将军的朋友?我还是他祖宗呢!”说完,耳光“啪啪”作响,狠狠地扇在女子脸上,女子绝望哭喊,闻之心惊。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老鸨急忙在身后阻拦:“颜医师,没什么好看的,别脏了您二位的眼睛……”
沈灵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答话,继续前行。聂青禾的长剑出鞘一寸,寒光凛冽,直吓得老鸨心惊胆战,只能任由二人前去。声音是从离此不远的一扇小门后传来的。走到门前,沈灵犀对老鸨说道:“您看,是您主动开门,还是我们自己进去?”
老鸨脸上交织着恐惧与不满,神色十分难看。沉默了两秒后,她还是不情愿地走上前打开了门,对打手说道:“三儿,住手!”
被叫做“三儿”的打手闻言,满脸不情愿地停下了手。被打的女子见状欲上前,却被三儿反手大力拽回,狠狠地摔在地上。三儿欲再次举手打人,眼前突然闪过一阵暗红光芒,随即感到自己的双手被一个极其别扭且痛苦的角度死死扣在背后,疼痛与惊恐让他不住的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