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将军!”一名士兵的声音划破了尴尬的寂静,“城西二十里处,大队流民正往郴定城而来。”
萧怀瑾面色一凝,“多少人?”
“初……初算……两三千人有余……”士兵声音微微颤抖,回道。
这么多人?穿透层层人群,沈灵犀与萧怀瑾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个眼神,眼神中再无尴尬或避让,唯有一问:
上一世此时,确有流民潮涌,但郴定所容不多,数量不到两百,为何今世这时数量竟如此之多?
郴定此城,并非在流民的最优路线上,郴定周边大城不少,也都做了收容安排,然而,那些原定分流大城的流民竟不约而同流向郴定,当真不符常理!
事已至此,萧怀瑾当机立断,对长公主道:“流民即将入城,事态紧急,微臣需留此善后,还请长公主速速启程回京,以免对凤体有碍。”
长公主轻轻点头,眼神温柔地转向沈清远,温婉言道:“本宫在此,反倒是给诸位添了诸多不便。怀瑾,你大可安心处理流民事宜,由沈大人护驾本宫回京即可。”
沈清远忙施一礼,“微臣定不辱命。”
送走长公主,紧急安排起流民安置事宜,沈灵犀道:“流民众多,时疫恐会多发,我已通知当地医师集中待命,熬煮药汤以增强流民体质,确保这段期间安然度过。”
萧怀瑾点头,心中再次惊叹于沈灵犀的冷静与细心,此时,聂青禾来报,已划拨郊外距城三里之地作为流民安置营,营帐已在紧急搭建,物资亦在紧急调配中,应不会误事。
“聂将军,还有一事,”沈灵犀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嘱咐道:“待流民入城,妥善安置后,还需安排每人沐浴净身,烹煮衣物,防止出现时疫的可能性。”
聂青禾闻言,爽朗一笑,道:“没问题,嫂嫂,这个太必要了,我这就去安排!”
沈灵犀被她这声“嫂嫂”喊的略有几分不自然,忙道:“聂将军叫我灵犀便好。”
聂青禾偷瞄了一眼萧怀瑾,见萧怀瑾脸上并无不悦,咧嘴一笑:“行,灵犀,以后你也别叫我聂将军了,叫我青禾就行。”
“好!”沈灵犀不禁被她的直爽开朗感染,笑着应道。
三日后,最让沈灵犀担心的事情出现了,流民一个接一个地病倒了……
起初,病倒的流民只是零星的一两个,但很快便扩散至十个、百个……疫情的征兆开始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大地上悄然浮现,并迅速肆虐开来。
怎会如此?沈灵犀想不通,前期的预防他们都已做完,初到郴定的流民虽饱经困苦,但也并没有罹患传染病症之人,流民营中,也早已完成了流民的个人清洁、衣物用具烹煮消毒,怎会反倒在进行过这一切之后再染疫病?
这不正常!
但紧迫的时间不容她细想。流民相继病倒,从上吐下泻到低烧不退、胡言乱语,最终发展成神情呆滞,躯体僵直,更令人震惊的是,短短几日,除沈灵犀外,所有的医师相继病倒,就连驻扎在流民营的部分将士也跟着倒下,几乎所有的药都用遍,不见好转,沈灵犀陷入了重生以来最大的绝望之中!
流民营外将军营帐,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阵阵争吵声。
“现在的情况太危险了,我不准你再去!”
“萧怀瑾,你讲点道理!医师都倒下了,我若再不去,那些流民怎么办?”
“可若是你也感染上了,谁来救治他们?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顾全大局!”
“你不是已经紧急抽调周边医师支援?我只顶几日就可,没关系的!”
“不行,太危险了!你……”
听到屋内僵持不下,屋外的方斯源长叹一声,抬腿进屋,“我说……”
情绪上头的沈灵犀只是浅浅瞥了来人一眼,没好气道:“忙着呢,别添乱!”
“瞎忙也是忙?”方斯源大剌剌的坐在一旁,将一碗水放在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对峙。
听方斯源如此说,萧怀瑾面上掠过一丝不悦,“斯源,你帮不上忙便罢了,至少不要泼冷水!”
“谁说我帮不上忙?”方斯源把那碗水推到沈灵犀面前,“小医师,品品?”
沈灵犀疑惑的望着方斯源,将碗端起轻嗅,复又涂了一些到手背上,复嗅,似乎没发现什么问题。
沈灵犀心中疑窦丛生,欲要浅饮一口,却被方斯源制止,一把将碗放回桌上,“你还真敢什么都往自己口里送?”
“斯源,你要说就说,不要卖关子。”萧怀瑾道。
方斯源从怀中取出一页纸,将碗中水蘸了一些放在纸上,神奇的是,接触过水的纸张处竟微微变色深蓝,与周围的泛黄形成了明显对比!
“这是什么?”沈灵犀与萧怀瑾见状,均疑惑万分。
方斯源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次疫病有些古怪?”
沈灵犀点头,认真思索:“的确,一般来说,时疫多发于流民集中之时,流民到达那日,我与诸位医师为每个人细细做了检查,虽然部分流民有些小疾,但都没人患有这种能大规模传染的疫病,况且,青禾提前安排做了辟瘟,这疫病本不该有传播的契机,而且,这些日子,治疗疫病的药方我尝试了个遍,均无半点效果。”
方斯源再次拾起那张纸,道:“我们可能想错了,这次不是时疫,而是投毒!”
“投毒?”沈灵犀和萧怀瑾同时惊呼!
方斯源点点头,指着那纸张和那碗水,道:“这水,就是从营内水井打上来的水,水滴在这纸上,瞬间变色,说明这水中至少含有胆矾,但用量不多。”
“胆矾?”沈灵犀盯着水看了半晌,又看向那泛黄的纸,“这纸上是不是也涂了什么?”
方斯源扬了扬眉,大方道:“涂了金汁!”
“金汁?”沈灵犀拿起了那张纸,不自觉的嗅了嗅,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