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思瑶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辨的笑意,其中蕴含着轻蔑、无奈与悲凉,她反问道:“说这些,又能改变什么呢?我和我娘一样,注定是那个永远被忽视的存在。兄长,我心里清楚,母亲从未正眼看过我一眼,只因为我和她太过相似……”
或许是因为萧思瑶从未如此滔滔不绝地吐露心声,从未向任何人揭开过内心的伤疤,在场的众人皆陷入了沉默。此刻,跪倒在她面前的吴耀祖,脸上早已失去了先前的怨恨、狠厉与不甘,取而代之的一阵难以名状的沉默……
萧思瑶接着说道:“成婚五年,我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仅仅十次。而在这十次中,我只见过母亲两面。一次是回门之日,另一次,她让我不要在她面前哭,说看着心烦!”
她的语气平静如水,但眼中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萧思瑶微微仰头望向天空,似乎在竭力不让那蕴含着心酸与示弱的泪珠滚落。片刻之后,她低下头,目光落在跪在她脚下的吴耀祖身上,喃喃自语道:“那一天,你纳了我身边跟随多年的宝莺为妾,还将我出嫁时的首饰衣物赠予了她。而那一天,恰恰是我的生辰……”
萧怀瑾慢慢闭上双眼,眉间深锁……
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他记得不是很清,大约五年前,在母亲卧房外,撞见过已出嫁半年,只身一人、眼圈红红的萧思瑶!思瑶似乎要对他说什么,他却略一招呼,急急走开了!
他那时候去做什么了?为什么没有多停留半刻,多问她一句?
甚至完全没有想起,那日却是思瑶的生辰。
若是他没那么急着离开,若是他停下来问她一声,或许,这之后的之后,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在萧家,萧思瑶向来以一副沉静无言的姿态示人,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郁。或许是因为萧怀瑾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又或许正如萧思瑶所说,他和他母亲真的从未真正关注过她!他们因为她的沉默、她的内敛,以及他们主观臆断中的那份懦弱,而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忽视她!
此刻,萧怀瑾的心绪再也无法平静。胸中的千言万语仿佛要冲破束缚,喷薄而出。他深感自责与悔恨,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挣扎。
他这个哥哥,当的太过不称职,两世为人,竟都没有留意过妹妹的处境。
自责万分之时,突然间!一阵抽泣声在门外响起!
萧思琢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应是听到了这一切,萧思瑶望向声音来处,惊道:“琢儿!”
语气中再没了方才的疏离冷漠,取而代之却是心房崩溃的慌乱。萧思琢早已大哭着扑进姐姐怀中,萧思瑶紧紧抱住她,方才努力不愿掉落的泪珠,此时已纷然而下,萧思琢边哭边道:“二姐姐,你为何不告诉我?为何要受这样的委屈?你……你和我回家好不好?”
萧思瑶爱怜的望着妹妹,轻轻拭去她脸上泪珠,道:“琢儿,姐姐没有事,我已经嫁到了吴家,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萧思琢不解她话中之意,仍是低声哀求,萧思瑶只是不住摇头。吴大人重重叹道:“思瑶啊,家和万事兴,你气也气了,就不要把家里的事情闹到外面去了,惹人非议不说,平白让外人看吴家笑话!”
萧思瑶闻言,神情一凝!这话看似恳切,但沈灵犀却听出了别的味道,忍不住回怼:“吴大人,此言差矣,这事错本在令郎,闹的人是我,从始至终受伤害的都是我家思瑶,您未能做主给思瑶一个交代,反怪思瑶惹人非议?即便思瑶嫁到了你吴家,但我萧家众人,还不至于被称为‘外人’吧?”
“你你你……”吴大人被沈灵犀这番话气急,不住指着她怒道,“这是吴家,哪有你这小女子说话的份儿?作为女子,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到处抛头露面,还敢在这里对老夫大放厥词?”
眼见萧怀瑾怒目圆瞪,利刀将出,一道森冷如冰的声音传来:“看来,吴大人对我萧家积怨已深,我倒要瞧瞧,谁敢对我、对我萧家的女子评头论足?”
“母亲!”见庄肃郡主款步前来,沈灵犀心中顿时雀跃起来。这庄肃郡主果然不是吃素的,护起短来都霸气十足!
迅速的和萧思琢交换了个眼神,沈灵犀仿佛在说:瞧,我说了吧。
庄肃郡主一定会来的,她又一次赌对了!
见嫡母竟然亲自前来,萧思瑶不禁双唇发抖,完完全全呆立原地,良久,她轻咬了一下双唇,别过头去掩住眼角的湿润。
“不敢不敢,下官怎敢冒犯郡主?这等小事怎么劳您大驾亲自前来了?”吴大人登时收起了那副嚣张的神态,低三下四道。
无他,庄肃郡主地位颇高,行事果决狠辣,即便夫君早逝,也是他吴家惹不起的存在。
皇上明面的生身母亲就是当朝太后,他吴家不尴不尬的位置,又惹得起谁呢?能与萧家结成姻亲,便已经算是高攀了。
“听说,我若再不来,我女儿就要被你吴家折磨致死了!”庄肃郡主的话语中透露出强烈的威压与紧迫感。
听到庄肃郡主说出“我女儿”这三个字,萧思瑶几近哽咽,身形轻颤,眼角噙着的泪珠再也忍不住滑落……
“郡主请上坐……”吴大人忙将庄肃郡主让到上座,亲自为其斟茶。庄肃郡主的面色略微和缓,语气中带着从容不迫,缓缓言道:“本郡主深信,对于思瑶之事,吴大人定会秉持公正,不偏袒自家骨肉,我所言,是否恰合吴大人心中之考量?”
“正是,正是。下官已经安排,必不让思瑶无辜受屈。”吴大人连连道。
正在此时,忽听门外一阵嘈杂!几个家丁半拖半拉着宝莺向众人走来……
“你们干什么?竟敢这样对我,不怕少爷扒了你们的皮?”宝莺尚不知自身处境,还在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