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害怕了,摸摸谢冕,谢冕也很安静,不哭不闹,只是感觉谢冕好像有点点要死了的迹象。
郁金堂心里念叨,师尊你快点回来吧,再不回来,谢冕要死掉了。
伸出手,将谢冕圈在怀里,她瞪大眼睛看着滴漏,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她坐不住,给谢冕掖好被子,自己从被子上跨过去。
打算放一碗血给谢冕,赤脚踩在黑晶石地板上,蹬蹬踏踏,举着刀,就要划下去。
一个巨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雪花从她身后飘进来,还未进内,就化作虚无,了无痕迹。
枳明道人似乎很憔悴,一身是血,肚子上的符箓也松开了一些,里面哗啦淌出血。
她手里拿着一捧没有颜色的莲花,见郁金堂过来,就把花塞到了郁金堂手中。
“安魂莲,你拿着放床头的花瓶里去吧。”
枳明道人甩了一个清洁符箓,恢复如初,肚子里的符箓也贴了回去。
郁金堂看着她的肚子,又想起那一夜狰狞的破腹,她总觉得很怪异,但又说出来,她看着那划开很多层的肚子,害怕枳明道人肚子里的东西会全部掉出来,然后死掉。
她得早一点想个办法。
花放好之后,枳明道人已经抱着谢冕,在喂奶。
郁金堂看了一会睁开眼睛的谢冕,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尖,自己貌似没有小时候,混沌中生,混沌中长大。
谢冕吃不到奶会死,自己哪天吃不到肉,也会死。
她想起了枳明道人把自己带回来的哪个村子,她诞生在那里最大的房子里,盘踞在那神龛上几百年,蒙昧过了许久,才长出了智慧。
她居然也会死?
郁金堂脑子里蹦出这个叫她本能就惊惧的想法,她杀那些凡人的时候,其实脑子里也闪过自己某天也会被杀死吃掉。
只是还没遇见过被自己厉害的凡人。
不被杀,也会死。
饿死,老死,病死。
她退出去,看着霜刀堂外面沸沸扬扬,像柚子叶一样的雪花,她看过去,全都是白色的。
有点冷。
郁金堂摸摸自己逐渐变冷的手掌,原来自己这样大的虫也会被冻死。
跟其它小虫子,并没有区别。
都会死。
……
十年过去,谢冕跟凡人一样,逐渐长大,郁金堂时常看着她,观察她会不会跟自己一样,能嘴里吐丝出来。
谢冕却是很安静,安静得像死了一样,很少像别的十岁小孩那样疯跑,也很少开口说话。
只是坐在霜刀堂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的雪花吹来吹来去,看累了就回来写会字。
郁金堂看着她,总觉得她跟自己不一样,她很想带着谢冕去玩。
但是,谢冕总是很容易累,玩了没多久,就随地找个东西靠着睡觉。
一度让郁金堂觉得,谢冕真的是只虫,这些只是谢冕蜕皮的前兆。
她跑去问枳明道人,枳明道人却说,谢冕在生一场病,再过一个十年,她就会好起来,跟其它人一样。
郁金堂心事重重,本来话就少,长时间不说话,更加像块木头。
她总在担心,谢冕会死。
事事无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