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寒风裹挟着棉絮从外面飘进来,落在斑驳的水磨石地面上。
研究所内静谧一片,只剩下机器在屋里吱呀作响。
“拿着”江凡将手中的钢笔重重拍在泛黄的文件上,把文件拍在李卫国的胸口:“你们想待着也随你们,反正没工资。”
李好猛地踢开吱呀作响的藤椅,整洁如新的工装前襟随着粗重的呼吸剧烈起伏,他抻着脖子,手指几乎要戳到江凡鼻尖:“我不信,你也别想吓唬我们,你有个屁的本事能开除我们?!”
话落,他怂恿周围同样懵逼的群人:“走!我们去上级打报告,去工业部找大领导,肯定是这家伙乱来的。人事处怎么可能会开除掉我们?”
说这话的时候,他扯着嗓子吼叫时,脖颈青筋暴起,像条被钓上岸的鱼。
在大部分人都被怂恿时,还是有人还留下来,想与江凡辩驳。
“江所,你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初来乍到才几天功夫,你就把所里九成九的人都开除掉了?”
“没有我们,你觉得你还能逍遥几天?明儿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姓江的,别给老子摆谱,毛还没长齐的玩意,让你在这里当个所长,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有些人嘴巴上不相信江凡的话,可心里已经没有多少底气了。
他们也知道自己每天在研究所的所作所为,要是真的追究下来,那开除都是小事情了。
双方都心知肚明。
江凡也就懒得去一一回应他们,直言道:“你们爱去哪找人去哪找人,反正我的话就撂这了,你们可以滚蛋了。”
他心里对于王副部长的最终决定也没有什么底。
会不会同意他开除这些人?这些都是未知数。
而研究所里面有多少是关系户,这些也是未知数。
江凡先斩后奏,也不过是不想再耽搁下去,把事情故意逼到没有回旋余地,也是经过思考的。
要么他留下,要么这些蛀虫留下。
反正就是有你无我的结果。
江凡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些人再去工业部一趟,找王副部长告状,多半也得到下午了,到时基本上能和开完会的王副碰上面。
他也在心中做好了被打脸的准备。
不过到时能卸下这烂摊子,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望着辱骂声连绵不断的众人愤恨离去,江凡挺直腰杆,转头看向着旁边愣神的李卫国,瞥见他磨破的袖口露出线头,指甲缝里还嵌着蓝色油泥,声音也不觉放软:&34;把今日的维修工作整理好送我办公室。&34;
李卫国回过神,呆滞地点了点头:“好的,江所长。”
办公室内。
江凡陷进吱呀作响的藤椅,盯着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像在看一张嘲笑的鬼脸。
偏头看向办公桌,阳光斜斜切过积灰的&34;先进科研单位&34;铜牌。
他在脑海里理清所有思绪。
先从研究所说起,与其说这里是研究所,还不如说是维修厂。
还是那种只给维修方案的厂子。
据江凡的了解,所里现阶段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收集目前现有纺织机的问题和短板,偶尔还负责维修一些机子,然后对问题和短板提供解决和处理方案。
至于改进。
江凡抽开最底层的抽屉,霉味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
赵博士的东西,他并没有都给丢了,就连一些私人物品,都吩咐了李卫国将东西存在仓库那边。
里面静静躺着卷边泛黄的图纸,几个大字在上面写着:g6型纺织机械改进方案(1955年版)
上个月拿的方案就是这一套,五年前的那一套。
因为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创新或者改进的能力,就拿资历最老的那一批人——刘工来说事。
江凡看过他的资料,这家伙在49年以后就来到这所里,不,应该说是原来还未公私合营的公司。
当时国内根本就没有纺织相关的学科。
工程师需要的大学毕业证,刘工都是58年补上来的,这里面有没有问题,现在就是无从考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