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有了这么乖巧聪慧的徒儿,也是欢喜的很。
不多时,他就不再拘泥于书本的理论,开始教芍药炼药的方法了。
炼药是一个苦差事,芍药经常搞得大汗淋漓,灰头土脸,小小的身子都被药给腌透了。
可是,一千种病就要配一千种不同的药,炼药,从不是个一劳永逸的差事。
要是有一味药,可以包治百病,那该有多好啊!
于是芍药瞒着师父,将她能想到的治病的药各取了一颗,将它们炼化,想要做出一颗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来。
当芍药拿着那颗药开开心心地找师父时,却受到师父最严厉的斥责。
“投机取巧,”师父大怒道:“制药者,不仅要根据病症下药,还要根据受药者的体质,犯病时间长短来斟酌剂量。就是同一种病,在不同的人身上,也不可用同一味药。你如此胡来,心浮气躁,如何能成为药师?”
芍药被骂的战战兢兢,这是师父唯一一次对她发火。
这一次,她被罚跪了三天三夜,起来时,两条腿又红又肿。
“心疼呦,我的小徒儿,长记性了吗?”师父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心疼地说。
“芍药记住了。”她眼里噙着泪,不是委屈,而是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的投机取巧。
炼药之外,师父也常常写一些方子。
芍药就静静趴在一旁看着。有时也会好奇问一句:“师父,您写的是什么病的方子啊?”
师父摸摸芍药的小脑袋,笑着说:“徒儿,这可不是什么方子,而是解药。”
“解药?”芍药手托着腮,呆萌的眼睛看向师父。
“毒师恶毒,害人性命,师父要为每一样毒配一副解药,让他们再也无法害人。还有你的诅咒,我也要帮你寻一副解药啊!”师父捏着笔,沾了沾墨汁,继续书写起来。
“诅咒也可以用药来解吗?”芍药一下子来了兴致,急忙问道。
“乖徒儿,”师父笑笑,说:“治好了他们的眼睛,诅咒不就解开了吗?”
“真的,能治好吗?”
“一定能。”
师父就像是她的光,这道光陪伴了她整整五年。
可就在不久前,光却灭了。
那一天夜里,师父高高兴兴地叫她来,告诉她:“芍药,这是你拜师的第五个年头,你猜为师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芍药不知。”她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出师父会准备什么东西给她。
“你看。”
师父从背后拿出的东西,竟是一个手工制作的药箱。
小小的药箱被打磨的光洁平整,十分精致。
师父将药箱递过去,问:“喜欢吗?”
芍药接过药箱,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她左看看,右看看,无比开心地说:“喜欢,十分喜欢。”
师父凑过来,看着芍药开心的样子,也不禁笑了,说:“来,打开看看。”
芍药打开药箱,里面是一套完整的银针,和一些其他行医用药的小物件。
师父拿出银针,对芍药说:“徒儿,师父教你一套银针拔毒的针法。日后,若有人目盲,可以此法行针,可拔出体肤之毒。”
“真的吗?”芍药开心地跳起来:“那我就可以治好因为诅咒瞎了眼睛的人了,对吗?”
老头子捻着胡子,眼睛微微眯着,道:“这种方式只可去体表之毒,若经年累月,毒深入骨髓脏腑,则需要以药调理,结合银针,慢慢拔除。”
芍药一下子灰了心,默默低下头,心里想,会有这样的药吗?
老头子看芍药这般神态,知她心中所想,忍不住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道:“哈哈,乖徒儿,老夫穷尽一生,立志解天下奇毒,终于写成了一部《药经》,里面有其他医书不曾记录的不同毒的解法。”
“那,能治好那些人的眼睛吗?”芍药问道。
“天下间,使人目不能视之毒有数百种,又分几十大种,查明症状,翻阅药经,定有希望。”老头子回答道。
“师父,”芍药听到以后,双膝跪下,道:“徒儿,能借阅您的《药经》吗?”
“傻孩子,”师父噗嗤笑了,道:“师父已经黄土埋半截了,好不容易研究出的东西,还不赶紧传授给你,藏着掖着,跟师父一起进棺材吗?”
“师父,”芍药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她已经等不及了,迫不及待地说:“我现在就要看,可以吗?”
“我已经给你了啊!”老头子笑道。
“给我了?”芍药左看看,右看看,哪里有《药经》的影子。
她正待要问,却被一阵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哈,解天下奇毒?简直大言不惭。”人未至声先到,一股奇香笼罩了藏书楼。
老头子立刻警觉起来,将芍药护在身后,道:“花蜂,你甘为朝廷鹰犬,坏了江湖规矩,早已被朱雀阁除名多年,如今还敢回来?”
门突然被一阵妖风吹开,屋子里一下冷了下来。
月光下,站着一个妩媚的女子,她款款走来,恭恭敬敬地作了一个揖,道:“尚德前辈,您当年好歹也是阁中鼎鼎有名的首席药师,十年前助魔头脱困,才被发配到这藏书阁中。如今您今非昔比,已是落毛凤凰,十数年间无人问津。当初我想见见您,连资格都没有,如今我想来便来,你又能奈我何?”
芍药惊讶地看着师父,她在阁中多年,虽然大家对尚德的名字都讳莫如深,可这名字太如雷贯耳,又怎能堵住大家的议论之口。
作为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神医,传闻他当年就是因为救了一个极恶之人,被剥夺地位。
五年来,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子,自己的师父,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