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那人在自己身上使劲儿地嗅着,长而有力的指甲死死扣住自己的手腕,划过自己的脖颈。
也许下一秒,那指甲就会把她的脖子划开,把她的手腕割开,慢慢地将自己的血吮干吸尽,只留下一具冰冷的身体。
这样,她就可以去到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然而预想的情况却并未发生,那扑在她身上的人,竟然又慢慢从她身上爬了下去。
芍药壮着胆子睁开双眼,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这人她认得,正是在客栈里见过的血蝠炀灿。
此刻,炀灿的身体紧紧地缩成一团,呼吸急促,微微发抖。他指尖上那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扣住自己的双臂,似在极力控制着自己。
血红的嘴巴张开,沙哑的声音就从那嘴巴中传了出来:“在客栈里,说我有病的人,是你吗?”
“你别误会,你真的是有……”
“我知道,”炀灿打断了芍药的解释:“我更想知道,这是什么病,有的治吗?”
“书生说你不见日头,白面嗜血时,我便想起来了,就在医书中,我看到过的,”芍药看着炀灿,心里十分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说:“只是具体的疗法,我却没有记住。需要的话,我可以去翻阅医书。”
炀灿浑身颤抖,贪婪的盯着芍药那尚未长成的身子,像是看着最新鲜的美味佳肴,有些难以自控。
然而他并未被欲望吞噬,而是努力的抗争着。
他心中一狠,将奇长的指甲猛地插入木质的房门中,使劲一撅,竟然将自己的指甲生生撅断了。
炀灿疼的眉头一皱,牙齿里发出“嘶嘶”声,指头尖上溢出点点鲜血来。
“你,你要做什么?”芍药见炀灿居然自断指甲,不明所以,惊慌问道。
炀灿不回答,只是招呼芍药到屋里去。
芍药明知自己反抗不得,只好战战兢兢地进去,却看到炀灿拿出一条粗壮的麻绳来。
芍药心想,莫不是他要绑住我再吸我的血?可是,他力气那么大,我又跑不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算了,反正都是一死,就由着他吧!
“小姑娘,别怕。”
炀灿仿佛看出了芍药的顾虑,用沙哑的嗓音安抚道:“我虽被称为血蝠,但多年来,也只吸过鸡鸭牲畜的鲜血,从不吸食人血。只是近来越来越难以自控,只怕如此下去,迟早会沦落到杀人吸血的地步。既然你能医我,我必不敢伤你,只是我现在看着你,就如同饿狼看见肥羊一般,只求你在我尚能自控之时绑紧我,不要让我伤了你才好。”
见炀灿这么说,芍药半信半疑,但见他狠心自断指甲,想必所言非虚。
因心中好奇,芍药忍不住问道:“那书生说你是白如妖鬼,嗜血魔煞,你怎么说?”
炀灿见芍药心中尚有疑虑,解释道:“你也说过,我这是病,也不知何时染上的,一日不沾鲜血,便浑身难受,肤色也逐渐白化。世人见我有此怪癖,又形容古怪,便以为我是妖魔。就连儿童,见到我都喊打喊杀,乡里有什么无头的案子,也通通安到我的头上。”
炀灿讲到这里,不由得顿了一顿,仿佛想起伤心往事。
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下去:“世人皆以面貌取人,以传闻辩人,我干脆编造个凶恶的名号,习得些防身的本事,好叫人不敢欺负。即便不得已伤人,也好过叫人随意欺辱。”
芍药听他说着,竟像在听自己的故事一般,没想到这么一个被人称为妖鬼魔煞的人,竟也有这些无奈的过往。
即便是同病相怜的自己,若没有机缘进行这一番交谈,恐怕也只会远远躲着炀灿,让传闻蒙了心,遮了眼。
说完这番话,炀灿的神志愈加不清。
他一边痛苦地抗拒着身体的本能,一边将麻绳丢给芍药:“你再不把我绑住,我就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芍药听罢,知道炀灿和自己一般,只想要过一个正常的生活。
正所谓同病相怜,便依着他,先用麻绳把他结结实实地绑在椅子上,然后打开药箱,去处理他指甲上的伤口。
血蝠炀灿被绑之后,果然完全失控,不停地对为他处理伤口的芍药张开血盆大口,似乎想要撕咬。
他抽搐着,嘶叫着,挣扎着……
活像一头饥饿的猛兽。
“你不要这样。”
这一声喊,仿佛使炀灿恢复了些理智,嘶吼声渐渐平息。
芍药心有余悸,泪水止不住落下,心里却在想:“我们同是被命运抛弃之人,没想到今日竟遇到一起。你放心吧!我虽然解除不了自己的诅咒,但一定要治好你。”
这般想着,门外忽的爆发出一阵“桀桀”笑声,像一只硕鼠悉索作响。
这古怪的笑声让芍药身体一冷,下意识地向窗外看去。
一股白烟从门缝里缓缓喷出,芍药观察片刻,忽的认了出来:医书上记载过这样一种迷烟,能让人瞬间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