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猛地坐起，后背沁出冷汗。村医的药香里混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她低头看向手腕——那里缠着的靛蓝扎染布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34；阿秀&34；她沙哑着嗓子呼唤，却听见楼下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月光从木格窗斜斜照进来，映出窗外密密麻麻的影子。
&34；咚咚咚！&34；
房门被砸得震颤。林夏翻身滚到床下，透过缝隙看见二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他们的脸被火光扭曲成青紫色。为首的正是村支书，他腰间别着把带血的短刀。
&34；三年前那场火，烧死了七个姑娘。&34；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林夏这才发现所有村民的嘴都没动。&34；她们的血渗进老槐树，把诅咒变成了契约。&34；
火把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抚上林夏后颈，带着靛蓝染料的苦涩。她浑身僵硬，听见耳边响起熟悉的咳嗽声——是第一天遇到的扎染老妇人。
&34；姑娘，你染过布吗？&34；老妇人的手指在她掌心画圈，&34；板蓝根要泡七七四十九天，染缸里还要加活人血。&34；
林夏突然想起相机里被删除的照片。那些被血月染红的老槐树年轮，分明刻着七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楼下传来阿秀的尖叫。林夏踉跄着冲下楼，看见阿秀被倒吊在房梁上，村民们正用染布蘸取她的血。村支书握着染缸的手青筋暴起，缸底沉淀的板蓝根颗粒突然变成蠕动的蛆虫。
&34；血月祭品必须自愿。&34；村支书转身时，林夏看见他左眼戴着靛蓝眼罩——正是她第一天送给阿秀的那条扎染手帕。
当第一缕月光刺破云层，林夏终于看清染缸里的倒影：自己穿着新娘礼服，颈间缠着的不是红绸，而是浸透人血的扎染布。老妇人颤巍巍地将她推向染缸，缸底浮起七具惨白的尸体，每具尸体的手腕都系着同一款靛蓝扎染手帕。
&34；咔嚓！&34；
熟悉的快门声在身后响起。林夏浑身血液凝固，缓缓回头——阿秀举着她的相机，镜头里映出血月笼罩下的老槐树。树影中走出七个穿着白族服饰的姑娘，她们的身体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树根盘结的骨骼。
&34；该你了。&34；阿秀微笑着按下快门，相机发出刺耳的蜂鸣声。林夏感到身体在下沉，染缸里的血水漫过口鼻时，她终于看清老妇人布满皱纹的脸——那分明是自己二十年后的模样。
血月升至最高点时，染缸里浮起一匹崭新的扎染布。布上的血色纹路蜿蜒成七个扭曲的人形，在月光下发出幽幽的磷火。村支书小心翼翼地将布裹在老槐树的伤口上，树干里传出满足的叹息。
&34；明年血月，又有新血了。&34；老妇人对着树影喃喃自语，她的影子突然分裂成八道，在月光下跳起诡异的祭祀舞。
林夏的相机自动播放着最后一张照片：染缸里的倒影中，她的背后站着七个腐烂的新娘。她们的婚纱正在褪成靛蓝色，而自己的瞳孔里，分明映着老槐树深处藏着的第七个染缸——那是属于她的归宿。